温家女郎,容色无双,那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秾艳秀丽的贵女,不由得睁圆了眼。旋即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家中莫名其妙便被温家军带过来。
他低下头:“这位娘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温绮罗端详他的面容,很年轻,但那股镌刻在骨子里的市井气挥之不去。
“你于初八,在脂粉铺子购入大量火珠,那火珠是用于何处?赏玩、收藏……亦或者是?”温绮罗巧笑嫣然,哪怕是这样的一个笑意,也并未让这人放松警惕。
民怕官的本能恐惧,在此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身体细看之下在抖,他声若蚊蝇:“我是做生意,这不近来火珠在城内时兴,我也只是想赚点银钱。”
归根结底,新鲜的物什只在城内有,除了兰州府城,余下的县、乡,也会有富贵之家。他只是想赚一些银钱,谁知道竟会被温家的人带来盘问。
他的眼神中有惧意、有胆怯,唯独没有躲闪。
温绮罗放缓了声音,唇角扬起:“好了,只是随口一问,你出去吧。”
那人蓦然睁大了眼睛:“我、我可以出去了吗?”
温绮罗漫不经心地点头:“自然,我又不是抓你,只是问两句话而已。”
他欣喜若狂,拜谢好几句,这才欢天喜地地走了。
江知寂黑如寒星的双眸定定落在温绮罗身上,适才房内光线昏暗,本就在无限放大此人内心的焦灼不安,温绮罗轻柔的声音和轻缓的脚步声无疑加重了此人内心的不安。
从前一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如今盘问的手段,竟然像是老练的狱卒。
到底是何缘故……莫非真的有人生而知之,会在一夕之间转变如此之大吗?
从第一个人这里问不出什么来,温绮罗倒也不失望,命人立刻传来下一个人。
如法炮制,接下来的几人在这种压抑昏暗的氛围中俱是全盘托出。
大户人家只是买来给族中孩子,也有人只是想做一些生意,还有人只是单纯要买来收藏。
火珠制造起来倒是不难,可脂粉铺子中所售火珠形态各异,又用了不同的工艺,璀璨晶莹,哪怕用来收藏也使得。
不管是赠人亦或者自留,都不错。
温绮罗呷了口茶,心绪不宁。
接连问了这么几个人,一无所获,她不免有些失望。若是制造失火之人不在这些人当中,那便有些难办。
江知知道温绮罗心急,便低声安抚几句。
金玉相击的低沉声音像是一定安神药,温绮罗心下稍安。再度恢复气定神闲、云淡风轻的贵女模样。她挥手,又是一人被带进来。
此人瞧着不过及冠,一进来便眼神躲闪。
温绮罗心中有数,她低下身子,站在他面前,悬于腰间的香囊散的馥郁浓香令他心绪难宁,面皮上浮着一层薄红。他侧过脸,似是欲躲开这种难捱的味道。
“我知道你的处境,但你只有把真相说出来……才能解决问题,不是吗?”
那人攥紧手,佯装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又没犯错,为何抓我?”
“抓?”温绮罗轻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都逃不开她的视线。比起前面那些人的神情,此人面上剧烈的表情变化倒是有趣。
“这可不是抓,这位郎君,你回答前可要仔细想想家中人。斟酌好了再开口。”
温绮罗垂眸,低垂的眼帘遮着眸中幽幽眸光。不甚明晰的光影下,房内盈满缥缈的淡香,神龛中的神像悲悯又漠然地注视着一切,青年浑身上下都在颤,他的视线躲躲闪闪,只觉得面前的年轻女郎,不像贵女,反而像是神龛上的神女具现在眼前。
温绮罗的语调轻缓,不紧不慢。
青年喉结滚动,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如今已经是暮秋,天气渐寒。
青年身上衣衫薄,即便如此,他的面上、后颈,仍是有汗。
“威胁我……咳咳,没做过的事情女郎当如何呢?屈打成招么?”青年竟是有些怵正在言笑晏晏的貌美女郎,她的眸光清亮剔透,仿佛所有的污浊都会被洞悉。
温绮罗沉吟道:“火珠置于日光之下,当日光穿透火珠的镜面时,那些光线会在折射后聚焦于一个点,若是火珠的透镜越大,那光愈多,生火更快。”
温绮罗抬起眼皮微微一笑,继续说下去:“正午时阳光最炽热,效果亦是最佳。至于阴天,则日光不足。”
她对火珠了如指掌,在铺子和制冰工坊失火以后,她便立即着手买来许多火珠。
亲自经过验明。
温绮罗淡然的视线落在紫珠身上,紫珠会意,端过一个托盘,那托盘上是槭树的树叶,是事之后,温绮罗在制冰工坊地找到,还有几枚不起眼的草籽。
“你可识得这是什么树叶?”温绮罗捻起那片已经干枯黄的槭树枯叶,在青年面前晃了晃,青年目光躲闪。
他咬牙切齿:“槭树叶,可一个树叶又能说明什么呢?”
温绮罗柔柔一笑,眼底却一片幽暗:“自然是槭树,兰州内这一片可没有槭树,据我所知,城内栽着槭树的也只有东郊那片。”
自从火珠开始在城内盛行以后,但凡是枯枝败叶几乎都会被收集。
而这槭树叶并非城中所有,在饮品铺子和制冰坊,温绮罗找到了不少这种被烧焦的槭树叶。
温绮罗坐回去,纤纤玉指不紧不慢地端着茶盏,饮了一小口,道:“有人找上你,要你对饮品铺子和制冰坊下手,毕竟……如今城内谁人的生意最好。当然是温家的铺子。恰好火珠生火,恰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做成此事,若而城内火珠兴盛,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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