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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愿心不乱8(第1页)

他想着自己几天前还对展画屏说“连我师父都不救我”,这一刻直是又酸又甜,百感交集,难以置信地重复着:“他……他竟然是去救我?”

兰泽看他满脸震惊,问道:“为甚么不能救你?你看他是高高在上的人,肯去救你,是你占了大便宜,是不是?如果你当真被困在上头,也不敢想他会去救你,是不是?”看他有些无措地抠手,又说,“紫袖,你对待教主无需这样小心翼翼。”

紫袖不知该如何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不值得这样。”

“咱们看海棠的时候,你说你没有我想的那样好;此刻又说你不值得他那样做。”兰泽微微一笑,声音像潺潺流水,“你不相信别人会喜欢你,是么?别人的善意也好,爱意也好,只觉得自己不配;你愿意对人好,却不喜欢你自己。”

紫袖看着他,一动也动不了。兰泽的每一句话,都正正说进他的心。这心思叫他藏得那样隐秘,就连大师兄都不曾提过,从来无人同他说起;结识兰泽不足一月,却叫他看穿了,一语道破。兰泽问道:“为甚么?”

被他一说,紫袖心上像是启开一个缺口,扭捏着说:“因为……我曾犯过很大的错误。我做了错事,后头的一切都不可挽回……幸好如今,如今竟然全变了,我才缓过一口气。可我不久前又……又伤了他,我甚么都没做好。”

“果然是教主的事罢。”兰泽温声道,“凌云山出事,你以为是自己做错了?”紫袖怔怔地说:“我从前有一本册子,师父走的头三个月,我写了许多事,几乎每天都在向他认错,可他听不见。我从没拼命练过武,软弱爱哭,都在混日子,看着师父倒下去,甚么也改变不了。下山后我想改,想给他报仇,当个捕快也没多久就被扫地出门……”他搓了一把脸,“他那样好,我还是一样差劲,甚么也没能为他做。”

兰泽微微皱起眉道:“你找到了他,你为了他跟方思泳他们对峙,你还发现了师弟身上的线索;你为了他,变成了今天的你。”他看向紫袖的眼神闪动,“你很好,你对他一片至诚,怎能说自己甚么都没做呢?”

“后来他活了。”紫袖有些费力地说,“那时候我悄悄松了一口气,好像我没用也不要紧,从前的错处能一笔勾销,我得救了。可我总有一天得有用才行,我想靠近他。他去报仇,有魔教教众跟着;给他洗清冤屈,也都是大师兄出力。我……”

“你因为他的死怪罪自己,厌恶自己;你总觉做得不够,处处低他一头。”兰泽接过话头,“可是,动心的一刻,他和你是一样的,没有高低之分。即便说不准是哪个时候动了心,仍然一样:跟你武功练得好不好,长成甚么模样,是家财万贯还是一贫如洗,都不相干——动心就是动心。”

“我不知道他动没动心。”紫袖说,“他像是刻意避开我,他心里没有我。”

兰泽当即便道:“你错了。教主本已默许我接近你,那天却还是去海棠林里找咱们……这一趟他原本不需亲自来的。他是反悔了,才会来抢……”

“默许?”这两个字甫一入耳,紫袖便被震得一呆,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惊慌,一瞬间心念电转。他突然意识到展画屏全然明白兰泽对自己的心意,兰泽也一定早就告诉过他这一路会去哪里。这令他如遭雷击,直是天旋地转,喃喃念叨:“……默许?”

兰泽轻叹道:“虽未明说,应当是他见你跟我处得来,常在一处说话,我又对你……”

紫袖此时头脑懵成一团浆糊,没想到他和兰泽出门,是展画屏一手促成。他心里痛得如被针刺,颤声问:“他……他真不要我么?”

兰泽温言道:“紫袖,人都会犹豫的。”

紫袖蹙起了眉,想起与展画屏春宵一度,想起他后来应对自己的神态,心里只觉得发虚,低声道:“为甚么……犹豫甚么?”

兰泽见他眼波流转,颈中青筋都绷了起来,不由得柔声问道:“你从未犹豫过,是不是?在教主的事上,你向来毫不犹豫,我知道的。你把自己放得那样低,甚至不求回报,他怎样待你,你一定都不会去苛求责备他,不向他要甚么。是不是?”见他点了点头,又道,“你愿意为他奋不顾身,一往无前……教主也是人,正因你如此,他才会犹豫。也许你现在不懂……”

“我懂。”紫袖蓦然打断了他,“兰大哥,你不必说了。”

他只觉身边一切都乱了,却惶恐地明白兰泽说得一点都不错——展画屏的犹豫,他也觉察到了,只是总不准自己多想。现下不禁自嘲从前想得太简单,以为奋不顾身一往无前就够,真情必定是无所畏惧;殊不知……

如果是无所畏惧,为甚么还犹豫?

在他眼里,只能因为展画屏无法对等地回应。因为自己永远都追不上他。

心里有一个声音响起来:“你甚么时候才能真正赶上去?他就要丢下你了。”

“我懂的。”紫袖极小声地说,“就算我勉强他,他也迟早有一天会离开。”

他抬起头来对兰泽道,“今天这番话,别告诉我师父。”

“这是你跟我之间的秘密,我保证不会告诉旁人。”兰泽看着他低落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阿弥陀经》说’执持名号,一心不乱’,说人念佛时要声心相依,具足深信,由愿而行,方能往生极乐世界……心念随妄想而动,一时不见自身,也不要急。东边山里有一道温泉,地势高,人迹罕至。你若是累了,不妨去泡一泡。明天有人跟着我。”

次日兰泽一早就出门去,紫袖发了一天呆,终于进了山,照他说的处所寻去,果见一汪山泉飘着雾气。四下无人,他便除去衣物,泡进水里。

四周安静得很,天幕上遥遥闪着几点星光。他默默想起和朱印泡澡的小浴池。那时在王府,他还是甚么都不知道的殷紫袖,不知道展画屏活着,不知道自己能有那样一夜,短暂地得到过他,又眼睁睁看着他走远,像水从身边流过。

他心里难受极了,缩起身子躲进黑夜,躲进水中。

正出神时,却听见脚步声。紫袖一惊,向石头凹处靠了靠,一边朝岸上看,一边摸剑,手却停滞在常明剑上方——来人正是展画屏,同他对视一刻,便开始脱衣裳。

紫袖头脑“轰”地一声,目不转睛地瞧着他解去腰带,褪下外袍,一点一点坦露出躯体。他从没见过他宽衣解带,此时不看,更待何时?虽藏在水里,不由得也面红耳赤。展画屏自小勤勉习武,肩宽背阔,腰窄腿长;又在江湖锻打多年,一身肌肉甚是漂亮,夜色下线条分明,精健有力。紫袖心里本来噎着一个疙瘩,此时甚么都记不起来,只顾看他。

都脱干净,展画屏下到齐腰深的水中,慢慢走到他身边,跟他坐在一起。

紫袖两道目光全被他露在水面的胸口和肩膀吸引,那肌饱含力道与美,令他痴迷;也瞧见他前胸后背带着不少伤疤,其中一条甚长,自胸膛到左肩,那是拜他的剑所赐。

他伸指轻轻拂过那条痕迹,指尖所及的触感并不陌生。这个身躯,他曾经在不久前那个春夜碰过一次。他低声问:“那一晚,在大般若寺外头,你为甚么要去找我?”

展画屏没有回答,低下头看他的神情。紫袖道:“你见我一直对你痴心妄想,就照顾我。你是给我圆梦去了,是不是?你割肉喂鹰,以身饲虎,要看我尝到滋味知不知道收手,是不是?”

展画屏平静地说:“你同我说过那样多,我不回应,对你太不公平。”

紫袖背过身去,气得不看他。他说那些话,不是为了让他可怜自己。他自然盼着能有回应,如果可以拥有,他希望那是一点真心。哪怕只有一丁点儿,也不要是安慰,是同情,是别的甚么。

如果仅仅是出于公平而回应他,那不是真心。在他看来,那是展画屏在委屈自己,而殷紫袖又成了他的累赘。那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可他无法向他要求,他自认没有资格要。那激荡的心情成了空欢喜,镜花水月。他竟然差点相信虚像,差点以为伸出手去真能碰着他了。

展画屏靠过来,低头轻轻咬他的耳朵,低声说:“天一亮我就要赶路。你再不我,我可就走了。”

“你早就该走。”紫袖一巴掌拍在水面,恨道,“滚罢!”

水声打破了沉寂黑夜,背上一凉,紧贴的身躯果然分开了。展画屏拾起衣裳穿着,竟就这样走了。他的脚步很轻,像他此前每次离去一样,长条儿身影不一刻就消失了,周围只剩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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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医生这两天真忙啊,熏疼。

叫你们教主掏加班费。

感谢可爱小朋友的海星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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