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想要再做一次他人的母亲令得崔氏不禁咬紧了牙关,暗自握拳忍了半天的怒气才没有发作出来。
她年少时在一次诗会上看到了正专注抚琴风姿翩翩的萧宏璟,一首嵇子之长清震惊四座,又能翘趾弹琵琶令人有神仙真人之想,其不羁风流之姿颇显魏晋名士风度,从此一颗心便魂牵梦萦如同着了迷一般系在这个男人身上,多次主动相邀,想要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姻缘,奈何这个萧宏璟竟是满眼对她的不屑,甚至毒舌的对她说:“你我家世虽般配,可论性情却不合适,崔氏一向自诩为一等大族,我又岂敢高攀,更何况,人之贵贱不在于势,而在于心。”
一句人之贵贱不在于势,而在于心,便将她的品性贬得一文不值,从此,她便发誓,定要这个男人得到教训。
后来又听说这个男人去了一次战场,竟然带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回来,后不到五年,那个女人就离奇的失踪了,洛阳城中有关于这个女人的传言也是千奇百怪,沸沸扬扬,有人道她是仙、有人又说是妖甚至是鬼的都有。
她知道机会来了,因年少时名声被毁,许多大族都不敢来向她提亲,她的年龄也拖到了二十岁,身为填房的母亲也多次劝她低嫁,但她不愿意,直到这一日,她再次央求祖父将她与萧家联姻,哪怕是做续弦也无所谓。
原本以为她嫁入了萧家,并凭自己的本事博着萧氏家主与主母的认可,便能令得萧宏璟高看她一眼,可未料这个萧宏璟宁可成日在外携妓遨游,也从不踏进她房间半步。
直到萧家灭门,在她向官府的诉求之下,才让他写了一封放妻书。
当真是好生无情!
她虽没有亲眼见过萧宏璟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可曾经在他的书房里看到过那个女人的画像。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给萧宏璟生下的贱种,与那个女人长得可真是相像啊。
尤其是眼看着这个孩子逐渐长大,他所展露出来的才情以及性情都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崔氏的心中便极不是滋味。
她知道萧宏璟不愿踏入她的房间,不想与她有子嗣,不过就是想将南梁萧氏小房一族的继承权交到他这个儿子手中。
真是好精妙的盘算啊!
如此她嫁到萧家来又换来了什么?
……
越是想到过往,崔氏看萧慕宸的眼神便越是愤恨,这种愤怒甚至绵延到了慕容桓身上来。
“哪来的贱丫头,也配跟我说话?”
崔氏的大怒声立即又吸引了另一众贵妇的注意。
王五娘的母亲柳氏更是禁不住接了句:“崔夫人,这就是您不对了,自圣人创立《姓氏录》以来,人之贵贱已不再看先祖是谁了,所谓的家世簿阀太过易变,而不变的乃是人之才能与品质,你所说的这个贱丫头,乃是我太原王家的大恩人,崔夫人自小读圣贤书,竟然不知人心之可贵么?”
“你,王柳氏……”
崔氏还要发怒,又听得一慵懒的声音截断道:“何事在此喧华?”
围观的数名贵妇以及郎君们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去,就见一名身着真丝交领裙,体态丰腴,身披以名贵翠羽为饰绣着牡丹大氅衣的美艳女子在一众婢女以及郎君的族拥下走了过来。
“参见公主殿下!”
四周众贵妇以及诸位郎君们同时行礼,就连萧慕宸也极为恭敬的向她作了一揖:“臣拜见公主殿下!”
原来这就是太平公主!
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女子,听说已经为薛绍生过四个孩子,可这丰腴妖冶的身段一点也不像生过子嗣的,容貌艳丽而不失端庄富贵,举手投足间还有一丝慵懒之气。
见到太平公主的一刻,慕容桓再次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酸楚。
“原来是子城来了,以往我相邀,你都以事务繁忙而推拒了,今日怎么有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