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月踩凳下车,江家的宅子是金柱大门,大门旁两个石狮拱卫,正脊两端用石雕作装饰,气势巍峨,江家去岁在永州主城置办了这宅子,秦朗,秦顺以及夫人皆住此地,只江晚月嫁入京城,算来还是头一次住在此地。
秦顺的夫人王氏笑着迎出来,连声道:「等姑娘多时了,快净个手去花厅用膳吧。」
王氏姑父是永州衙门的漕运官,因了姑父的缘故,父亲也在永州衙门当书吏,家世还算体面,王氏面皮白净,细看很有些姿色,江晚月以家礼拜见了舅母。
席间,王氏并未多问一句京城之事,更是只字未提江晚月夫家,江晚月心中感念舅母的体恤。
用罢饭,王氏笑着领江晚月去她所在的院子,院子已经重新粉刷了,但地砖还是从前的样式,据说这原本是永州守备的宅子,因去了外地做官,便卖给了江家,江晚月所在的院落清雅隐蔽,月亮门旁立着两株舒展的芭蕉,庭前阶上放了几簇花盆,屋里的桌椅床铺都是新的。
秋璃环顾四周,觉得江晚月的家虽比谢家差得远,但比她想像中好太多了,笑问道:「这是姑娘的家吗?」
江晚月摇摇头:「并不是,我住在碧胧峡老宅,离此地坐马车大约两个时辰,我们改日还是回家住。」
秋璃点点头,毫不犹豫道:「姑娘去何处,我就去何处。」
秦朗怀揣着心事,私下找到秦顺:「你看看手头有什麽船,分一些给月丫头,让她傍身。」
秦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除了高逾三层的大型货船外,还有不少中等货船,以及数十座画舫,客船。
随便抽出一些给江晚月,就能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秦顺心里一动,笑着道:「月姑娘是自家人,给她自是无妨,但她是女郎,船运未免太过波折辛苦,给月姑娘选个好人家才是正理,我已选出了几个只等……」
秦朗摇摇头,打断他的话:「莫要再提婚事了,我不愿她仓促出嫁,月丫头自己的主意,也是不愿立时再嫁的,此时从长计议,急不得……」
秦顺笑容一怔,沉吟道:「我知父亲爱她重她,但她身为女子,做船上的营生总不是长久之计,更不能不嫁人啊。」
秦朗心里涌起一阵悲凉,叹道:「是啊,月月早晚还是要嫁人,但倒也不必急,定要选个称心如意的,想我风来浪去半辈子,手里这麽多船,难道还养不了一个闺女?!」
秦顺看他如此说,忙道:「是儿仓促了,这就回绝了那些人家,只是不知姑娘想要什麽船?」
秦朗面色缓和道:「如今这些生意都是你做主,我也不愿干预,你瞧着给她几艘,让她做些事,她从小就是个喜欢忙活的,让她自己有个赚钱营生,比干养着她强。」
秦顺温声答应着,给秦朗续上了茶水。
片刻後,秦顺走出宅院,手下一脸阴沉道:「少爷,月姑娘一个女子,难道还想做船上的营生吗?」
漕运从纤夫到码头到管事都是男人,潇湘水岸上世代相传的说法是女子上板不吉,因此世世代代,风口浪尖的水上生意,向来和女子无缘。
因此并无女子插手船业。
秦顺摇头,微微冷笑道:「那倒不至於,若女子真的能做船上的营生,当初父亲也就不必找我了,大约是想给她几个船,让她排遣排遣。」
秦顺仰着脸,沉吟:「不过货船要看管押运,她一个女子多有方便,客船清雅,就把客船划给月姑娘吧。」
属下一听,立刻会意。
如今,秦家赚钱的主要是货船,但这些货船皆是大船,要成熟的水手和掌舵跟随,自是不会分给女子。
剩下的客船和画舫,画舫大都是在官员用於交际应酬,这些人已和秦顺熟稔,也不是一个新来女子能斡旋的。
剩下的便是一些客船,中等客船利润最是微薄,船上又动辄几十人,沿途停靠上下,比货物麻烦多了,跟随客船的船员叫苦连天,剩下的客船是往返几个县市之间的航船,筏子,小蓬船等散船,区间短利润更低,都是当地老船夫在划,秦家看不上这生意,巴不得甩出去呢。
客船划给江晚月的消息,很快在船员中传开了。
船员对江晚月知之甚少,只晓得是舵主的外孙女,据说嫁给了京城甚有头脸的人士,不过这还没多久,就和离回家了。
和离就和离,别来霍霍他们啊!
众人越想越气,跑去秦顺门前七嘴八舌抱怨。
「少爷,还有没有规矩啊,让一个女郎管船上生意,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为什麽把我们分出去啊?」
「客船本就利薄活多,如今又让女人管到我们头上,兄弟们,这活儿还能干吗!」
「对啊,不干了!」有人怒气冲冲道:「我可是当时跟随舵主的老人,如今生意越做越大,却让我去坐客船的冷板凳,如今还要让一个和离的女人管家,天理何在,祖宗规矩何在……」
「叔伯说得不错,我确实不配当管事。」一道温婉平静的声音响起:「不过不是因为我是女子,而是我不如诸位叔伯了解信风走向,操船装置,也不若叔伯,知晓舟客情形,两岸见闻。」
身後,一个身穿杏色罗裙的绝色女子亭亭玉立走出门来,唇角含笑,满袖盈风。
众人目瞪口呆。
这……这就是舵主孙女?刚从京城和离回来,即将掌管客船的江姑娘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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