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次的意外,除去刚开始不慎昏迷水中之外,其余遇到的人与事还让她觉得蛮愉悦的。
这次的水上之行顺利得令人不敢相信,使人不免怀疑这只是做得一场美梦。
钟逐音以超低价将画舫卖给了一位渔妇。
然后,她顺着舆图走上了山路。
她负手慢悠悠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这里属于云梦之境,金橖就挨在云梦边上,过了这山路再坐半日马车差不多就能到金橖。
只是听闻云梦多出野匪……
她很感兴趣。
钟逐音正想着,倏然冷光一闪,一把飞镖便直直插入她靴间前的土壤中,杀气腾腾,百草风动。
她神情自若地退后半步,颇有“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从容地从袖中抽出匕首,拿在手中旋转把玩,她默观看似空无一人的林子,慢条斯理地说:
“这不是玉褰寨主的风格啊,今日来得是几当家?二当家游叙?”
一身形修长的女子忽而从林中缓步走出,抱臂倨然:“二当家?呵,游叙只不过是我的手下,我……”
这非常戏剧的一场故作高深的画面被迫中断。
因为话未说完,女子先看清了对面人的面容,先前只看到背影,再加上她也不是很在意来人是谁,所以就造成如今这…“面面相觑”的局面。
可能是她单方面的傻眼尴尬。
范奚辙眼睛徒然睁大,不由脸色一变。
此时的范奚辙已然在山寨里当教书领慧一月多了,这次就是跟着游叙下山当个野匪玩玩。
没想到会碰上钟逐音。
范奚辙:“……”完蛋了,钟逐音不会去跟她娘告状吧。
她娘要是知道她和一群野匪待在一块,不得扒了她半层皮。
她就不该出来……
别管了,先继续念台词吧,到时候看能不能把钟逐音糊弄过去。
范奚辙继续演下去,神情傲然睥睨:“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①)”
看了她半天的钟逐音闻言,唇角微微翘起,拱手作揖,态度谦和:“五溪郡主安好。”
范奚辙面色一僵,旋即冷笑:“你认错人了。”
接着,她着急忙慌地摆手,不耐:“算了算了,你走吧,看你这幅寒酸模样,身上肯定也没几个子,赶快走吧,尽碍人眼。”
钟逐音环顾四周,笑:“二当家游叙也来了吗?”
范奚辙面色一沉。
她凑近钟逐音,低声道:“钟大人,我安好得很。”抬眸,一双眼睛炯炯:“多余的事就不用钟大人劳烦了。”
言下之意就是,别管我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她退后一步,又摆手:“赶紧走吧你。”
“好,多谢郡主大人的见谅。”
钟逐音将匕首收回袖中,注目一笑,才转身离去。
见钟逐音离去,范奚辙心下松了一口气,手中握紧了钟逐音方才不动声色塞给她的竹箫。
‘有机会帮我给玉褰寨主。’
什么嘛,原来她就是想来结识玉褰那家伙。
范奚辙放下心来的同时,又不忿。
她还比不上一个野匪头子更让钟逐音注意?
罢了,就这当是她磨炼胆识了,刚好让她再去单独面对面对玉褰。
游叙从林中走出,径直走到范奚辙身后,手肘搭在她的肩膀上,目送钟逐音离开,状似随口一问:“那人你认识?”
范奚辙嫌恶地将她的手肘推下,斩钉截铁:“不认识。”
游叙:“不信。”
范奚辙:“不信又能怎样?只能信。”
*
钟逐音一路顺畅地走下山。
一间略简陋的茶栈进入她的视线。
它在舆图中也有记录。
来这家茶栈喝茶是不用银两的,这家栈主说只为给赶路人一个歇息地,为赶路人奉上一盏凉茶。
茶棚的细梁下挂着一把弓弩,弩箭铁成,弦强劲,良弓也。
茶栈的主人是解愠娘子。
解愠娘子是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健壮女子,爽朗而不拘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