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她一眼就认得出——
“梁柯也,”林卿阅叫他一声,“跟你说话呢,你又不理我!”
梁柯也收回落在秦咿那儿的目光,没什么情绪,“以后的事以后再讲,独奏会快开始了,你先好好准备,我就不打扰了。”
休息室面积不大,梁柯也想出去,秦咿身侧那块儿是他的必经路。
林卿阅试图挽留,碎碎地说着什么,秦咿一个字都没听见。她好像困在一个无声的世界里,眼前闪过几帧碎片,关于从前,关于过往,关于……
脚步渐渐走近,不过咫尺。
趴在沙发上睡觉的布偶猫突然窜起来,踩着茶几往高处的架子上跳,蓬松的大尾巴刚好扫到桌角的冷饮杯。
杯子倒下,咖啡裹着冰块倾洒出来,秦咿离得近,她怕弄脏身上这套借来的衣服,躲避得有些急,重心不稳时她余光里出现一截黑色的衣摆。
他在她身后,似乎想帮她,扶她的背,或者,握她的手腕。
秦咿心底一惊,不受控制地将他推开,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复杂慌乱——
“别碰我!”
别碰她,离她远一点。
她见过梁柯也,两年前就见过,但是,梁柯也从未见过她。
他不认得她,不知道她的名字,更不会明白她心里那些翻涌的情绪。
真不公平啊。
第2章chapter02
受秦咿影响,梁柯也往后退了步,不留神撞到衣帽架。
衣帽架是临时搬来的简易款,不吃劲儿,受力后直接歪倒,向外延伸的金属杆又刮到其他东西,摔的摔,碎的碎,休息室顿时乱作一团。
梁柯也的手被衣帽架的边角划了下,破了皮,有的地方微微渗血。梁柯也看了眼伤口,又抬眸朝秦咿看去,他眸光很深,又清又冷,叫人无端生出几分畏惧。
林卿阅最先回神,拿着纸巾要帮梁柯也擦伤口,梁柯微微侧身,没叫她碰到。
手上落了空,林卿阅心头一梗,语气很冲地对秦咿说:“你凭什么推人?他都受伤了!”
秦咿深呼吸了记,“是我反应过激,医药费我会赔的。”
林卿阅冷笑:“你拿什么赔?那点儿兼职工资吗?血汗钱啊,我嫌烫手!”
不加掩饰的轻怠。
这态度,叫秦咿想起另一个人,也姓梁,是梁柯也的……
想到那个人,秦咿心里情绪更重,有些压不住。她衣服没脏,但鞋子和脚踝被咖啡淋到,还有一盒修容粉打翻在她脚上,湿的干的混在一起,有些狼狈。
于是她开口:“我的错我会认,你的猫打翻杯子弄湿我的鞋,你也要赔钱给我。”
林卿阅顿了下,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我的鞋被弄成这样,手洗很难洗干净,”秦咿看着她,“送去洗护中心大概要二十块,你微信转我吧。”
妆造师忍不住开口:“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就二十块钱……”
话没说完,另一道声音响起,盖过了妆造师——
“我不需要你赔医药费。”
嗓音略低,显出几分寡淡,但气场很足,糟乱的场面瞬间被压住,安静下来。
不知从哪涌来一阵风,吹着梁柯也的衣摆,也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他单手取下耳机,动作间衣袖下滑,露出套在食指和中指上的戒指。
秦咿注意到,这人的手指非常好看,细且长,肤色冷白,被指根处的银色素圈一衬,简直成了艺术品。
在秦咿看向梁柯也的时候,梁柯也也在看她,他目光由上自下,停在她脸上。
“和赔偿相比,”梁柯也说,“我更喜欢看人鞠躬道歉说‘对不起,请原谅’。”
秦咿脑袋里嗡的一下。
林卿阅以为梁柯也是帮她撑腰,立即说:“你害人受伤,鞠个躬道个歉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秦咿知道,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但是,给梁柯也道歉,意味着给梁家的人道歉。
她可以赔钱,赔多少都行,要她向梁家低头,她做不到。
沉默几秒,秦咿转身走到角落,从摔得乱七八糟的那堆东西里捡起一块扩香石。
扩香石是用瓷粉石膏做的,拳头大小,雕刻成罗马柱的样式,握在手里分量不轻。
秦咿将塞给梁柯也,她看着他,“口头道歉没意思,还是以牙还牙吧——我推了你,害你受伤,你砸回来,我们就此扯平。”
林卿阅一愣,两个妆造师也愣了,面面相觑。
梁柯也眯起眼睛,“宁可挨打也不道歉,什么破习惯,你哪块骨头比别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