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她绝对……绝对……
闻家老宅。
“同志你找谁?”
保姆警惕又嫌弃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过棠溪裹在头上、连脸遮住的灰色布巾,也扫过她打满补丁的灰蓝色夹袄,以及那沾满泥水的裤子和棉鞋。
棠溪骤然回神。
她掐了下掌心,从那股强烈的情绪里抽离。
“你是新来的?麻烦进去说一声,棠溪来了。”
保姆将信将疑,提醒了门口警卫员,让他盯着棠溪,自己进去报信。
棠溪并不恼。
从村子到京城,她奔波大半天,半路还遇到一场暴雨,这身着实是狼狈。
而闻家在京城极负名望、权势颇大,这套专为闻老爷子安排的宅子,是套两进的四合院,面积不算特别大,却胜在位置绝佳、闹中取静。
胡同打扫得很干净,墙壁垂下厚厚的爬山虎藤蔓,铺地的石砖仿佛细细打磨过,青砖灰瓦,飞檐斗拱,风格清雅素净。
门口站着两名训练有素、腰间鼓囊的警卫员,旁边还停着两辆红旗小轿车。
能住在这条胡同的,身份绝非一般。
也愈发衬得棠溪格格不入。
但她没有在意这些,满脑子里都是这几天做的梦。
不,那不是梦,而是未来!
棠溪特地赶来京城,为的就是阻止梦中一切的发生!
“哎哟棠溪同志,您快请进!”
保姆再出来时,脸上已经堆满谄媚的笑,并热情邀请棠溪进门。
棠溪不卑不亢颔首,抬脚跨进高高的门槛。
保姆边走边说:
“今儿这雨下得太大了,瞧你这裤腿弄得全是泥巴!一会儿我帮你找条干净的裤子来换上?”
棠溪不接话。
灰色布巾下方,露出一小截冷得像白玉的颈部皮肤。
保姆讪讪闭了嘴。
穿过垂花门,进了正院。
闻家老爷子闻和同、老夫人蒋南琴,还有闻家一众人等,全站在廊下等着她。
闻老爷子那张威严肃穆的脸上,少有地流露出激动和紧张:
“溪溪,你身体不好,怎么一个人来京城了?提前打个电话多好,闻爷爷派车去接你!”
眉目慈爱的蒋老夫人拉过棠溪:
“瞧这小手冰得,可千万别着凉了!周嫂,快给溪溪拿个灌热水的汤婆子来!再熬点驱寒的姜汤!”
棠溪是早产儿,打小体弱多病,这点闻家人都清楚,也难怪二老紧张。
周嫂就是刚才那个保姆,应了声,赶紧小跑着往厨房去。
这边。
棠溪已经被老两口一左一右簇拥着,进了温暖干燥的堂屋。
没人在意棠溪破旧的衣衫和裤腿的污泥。
蒋老夫人拉着她在柔软沙发落座,还扯来自己珍爱的羊毛毯子,盖在她的腿上,温声叮嘱她要注意保暖。
棠溪不禁有些眼热。
那段人生于她而言,只是一场噩梦。
但梦里闻老爷子去世带给她的悲恸,却是实实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