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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紫袖哑口无言,只得回去。一面因为拿不准展画屏究竟要做甚么而担忧,一面踌躇着同长泰帝见面的事。权衡来去,他隐约觉得,或许接近皇帝,甚至能进宫做侍卫,也是件好事——按如今展画屏的疯劲,万一真有一天,竟闹到国君也不得不过问的时候,自己至少能早些知道内情。大师兄的话不知不觉又回响在耳边:“这样大的事,我须得说了算,岂能由旁人决定?”当下便也坚定起来。

他回猗兰居稍作拾掇,也没甚么可收,便去找朱印泡澡。朱印对于他进入魔教的事绝口不提,只问些路上的见闻。紫袖絮叨半天,还是说回了展画屏。他皱着眉头,十分困惑地说:“王爷说的自有道,我只不明白,我师父为甚么要自曝身份,让全天下都骂他忘恩负义,欺师灭祖。他若是另有打算,继续暗中去做不是更好么?”

朱印却轻描淡写地道:“他被你找到,自然不屑再隐藏。他是甚么身份,怎会要你替他保守秘密?”紫袖这才回过味来,思索良久,不得不承认朱印这话说得极是,道:“他竟如此傲慢,一丝儿都不肯承旁人的情。从前在山上,当真没看出来。”

朱印道:“你太小看了展画屏。一个剑宗掌门,哪里能显出他的本事。”又朝紫袖道,“你从前不懂功夫,现在懂了一些,多看看你师父是怎么打的。”紫袖苦笑道:“我也只有看的份儿,还看不清。”朱印诡秘一笑:“拳不离手。你去亲自跟他打,许多关窍就清楚了。”

紫袖很快便动身,先去了大般若寺一趟,果见观音殿外头搭着架子,还拴着一段黄绸。他上前一问,工匠说皇帝潜心礼敬,着人前来修缮大殿,叫他待修好了再来。紫袖心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皇帝倒还仗义,亲自出面拦人来了。他看着大般若寺的恢弘气象,心中轻叹,当下又朝赤土州去。

到得州内,兴许是近来魔教传闻更多了,此前的紧张感倒大减,沿途热闹了些。紫袖暗自想着:众人想必再也料不到,魔教大本营离自己并不遥远。

眼看天色近午,他也寻了一所小店铺吃饭。吃到一半,只听跑堂的小二喝骂道:“没多的!走!走!”他回头看看,像是个乞丐被赶了出去。又回头吃了一阵,靠近后门边的一桌客人便结账离去。紫袖余光瞥见棉布门帘忽然动了,定睛一看,帘子后头像是站着个蓬头垢面的人,正朝桌上一个竹箩伸手。

箩筐里剩着两个包子,紫袖正觉好笑,小二已赶过去“啪”地一巴掌打在那只手上,那手缩了回去,包子上却清清楚楚按出一个脏手印。小二掀开门帘一把将人扯住,斥道:“哪里来的叫花子!赶也不听,还偷上瘾了!”

那人个头倒是不低,反驳道:“这是人家剩下不要的,怎么能叫偷?明明付了钱的,我为甚么不能拿?”紫袖听着是个少年口音,似是有些耳熟,言语间也不像是乞丐。正在琢磨,那小二又道:“你还强词夺了?客人不拿,也不能给你!”少年哼道:“你这店想是不地道了,客人没吃完的,捡着好的收回去,必是下回旁人点了,你再端上来。”小二道:“你活腻了不是?满口胡吣的甚么?”少年冷笑道:“我打二十个包子的赌,你这里卖出去的吃食,少说也有半数都是旁人这般吃剩的罢!”紫袖听了这句,忽然“唔”了一声。

周围早有几个客人噼里啪啦扔下了筷子,有的便骂起来。小二急得抬手就要去打那少年,那少年视而不见,右手微微一动,向怀中探去,左手只是去抓包子。

眼见小二要打在少年头上,紫袖已站在他身边,将他手臂拉住,劝道:“小哥莫急,他是真饿了。再拿些吃的来,算在我账上。”小二打量他几眼,见他不是说笑,这才向周围客人作揖道歉,又自去吩咐吃食。

那少年收回了右手,抓起包子来便往嘴里塞,打量着紫袖,大大咧咧点了个头,跟着他回到桌边坐了,嘴里鼓鼓囊囊地咕哝道:“咱们萍水相逢,恩公真是侠义为怀。恩公怎么称呼?”又补上一句道,“回头这顿饭,我多多地请回你。”

紫袖笑道:“不要紧,是我该请你。也不算萍水相逢罢,丁师弟。”那少年惶然抬头,问道:“你怎么认得我?”

紫袖道:“自然是见过你。我姓殷,当初还生受了你一把伞。你师兄师姐呢?”少年满脸茫然,问道:“甚么伞?我跟姓殷的人打过赌么?怎么连个影子都不记得。”

紫袖笑道:“当初在京城,你们几个同乔木庄和灵芝寨的人在一处,扔来扔去的不就是你那把伞?”原来这少年,正是当初京城斗伞时,景行门的丁师弟。少年略一回顾,恍然笑道:“还真是,原来殷大哥当时在旁边。”紫袖道:“不错。那把伞,你们谁都不要,最后倒便宜了我。”

小二拿来汤饭,丁师弟见有了热饭,便不再拿剩下那个包子。紫袖拈起包子来,一点一点揪掉上头的黑手印,正准备往嘴里送,却被他劈手夺走了。丁师弟边咀嚼边道:“要是不看脸,你可像是上了年纪的。”以猛虎下山之势吃了一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哎呀,小爷真是福星,走到这一步,竟然有好汉来请我吃饭。”又亲热地拍拍紫袖手背说:“你放心,我叫丁曦,你在这里救我,你这辈子的伞,我都包了!”

紫袖看他吃得斯文多了,便问:“你好好的景行门弟子,如何落到这般境地?师门出了什么事么?”丁曦顿时闭眼撇嘴地道:“晦气!都怪魔教!”

紫袖心里一紧,忙问:“魔教上流泉山去了?连景行门也……?”

丁曦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派头道:“不是说从前凌云派的展掌门入魔了么?江湖上许多帮派不是怕魔教坐大么?这会子不是都要合起来讨伐么?就这么点子事儿。”

紫袖听得云里雾里,追着问道:“你跟着去同魔教动手了?”丁曦噗地吐出一块鸡骨头,摇头道:“哪儿啊,我们山上暗地里开了盘口,我下了魔教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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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海星和留言!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缘故,总有点儿萎靡。

狂吸读者朋友萌的爱意,增添活力!!

第65章今是昨非(3)

紫袖思忖了一刻,忽然道:“你下了赌局?下……下魔教赢?”

丁曦眼里闪出狡黠的光,凑近些道:“看现在阵仗,若是各大门派联手对付魔教,显然是赢面大些,魔教若输了,自然普天同庆。要是我们这些门派输了……嘿嘿,小爷发笔大财。”紫袖满脸木然,如听天书。丁曦见没能遇上知音,惋惜地“哎”了一声道:“你一瞧就不懂,我给你讲讲:下注呢,最要紧有胆量。以小博大,赌注可以小,胆气不能小。”

紫袖奋力解着他的话,不明白为甚么这样大的胆气,他却形同乞丐。丁曦见他打量自己,也朝身上看了一眼,又把脸一挂两尺长,骂道:“就是他大爷的庄家,卷着钱跑了,还被我们卫掌门知道了!祭出门规,关住我要打,我拆出裤腰带里缝着的金馃子买通了看守的师弟,才跑出来了。甚么都来不及带!”又詈骂不绝,骂得累了,再盛半碗汤喝。

紫袖见他终于住了嘴,便劝道:“那就别赌了。”丁曦道:“小赌怡情,兄弟我就是爱这一口。这回是遇着不地道的,才倒了霉。”紫袖问:“你赌了多少?”丁曦轻描淡写地说:“二百两。”

“二百……!!!”紫袖失声喊了出来,丁曦立即伸出手来捂他的嘴。紫袖瞥见那只脏手,吓得自行将嘴闭紧了,向后一撤,连着凳子挪出半尺来远。丁曦落了空,见他不再发喊,也悻悻就坐,只朝他“嘘”地一声。紫袖此刻暗自猜测,景行门的师长知道他作为,必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禁问道:“你刚不还说,以小博大,赌注可以小,胆气不能小?你这赌注也忒大了些罢?”

丁曦又解释道:“那是上半句,还有下半句呢:胆气越大,赌注就要更大!”

紫袖呆呆看着这位丁师弟,听着他的宏篇大论,万分佩服。等心中的惊讶退去,又问:“你从景行门摸到这里来的?”丁曦的面色严肃起来,低声道:“不是,景行门欲讨伐魔教,几个门派约在赤土州碰面。我半路逃出来的。”紫袖听了大惊,只不知这地点是那些门派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特意选定的。如果是后者,展画屏过不多久便要被围攻了。

景行门在西北,按照丁曦所言,他能来赤土州,门下大队人马自然也不会太远。紫袖不好直接向丁曦问行进路线,只想快些离去,便问道:“你当下有何打算?”丁曦手里的汤匙落在碗中,垂下脸道:“自然是想回流泉山去。我好歹也在那里学了几年艺,高师兄又待我不错,我就这样跑了,也连累了师弟。可……唉,别提了。”

他声音越说越低,紫袖看着他不甘又沮丧的脸,料想他是缺盘缠,便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塞进他手指扣起的空隙中,说道:“想回就回去罢,就是别再赌了。你师父说不定也想你呢。”丁曦手指碰着那块银子,浑身一震,抬头激动地说:“殷大哥!你……你真是古道热肠。叫我……唉!”又低下头去抹眼睛。

紫袖看他情绪都写在脸上,十分好懂,暗自好笑,便道:“可够么?”丁曦握着银子,略一犹豫,又红了脸,给他推回来道:“远水不解近渴。殷大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你不要再管我了。”说着朝外张望起来。

紫袖心下起疑,问道:“你在躲谁?”丁曦哭丧着脸道:“实话说罢,我欠了旁人的钱,被债主一路追着到这里,才会这样狼狈。”紫袖道:“你欠了多少?”丁曦道:“二十两银子。我当时下注钱还差点儿,跟他借的。这次可记得了,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紫袖犹豫了一刻,摸出一件东西,塞在丁曦手中,压低声音道:“快去还了,再多真没有了。”丁曦掌中沉甸甸,张开手指缝一瞧,见是一小块金锭,登时喜形于色,连连点头道:“多谢殷大哥!我去去就来!”说着飞也似跑出门去,门外果然有一人迎上来,二人说了两句,并肩走了。

紫袖看丁曦举止,见他功力平平,当下既不放心他,也不放心自己的钱,拿起剑跟了上去。他跟着二人转进一条小巷,进了一家布庄,却不见几个顾客;转了半圈,眼见有人径直穿过店堂,进了后头小门,便也过去。后院另有一间大屋,他一步迈进厚重的木门,才见里头满屋子人,推牌九,掷骰子,虽未斗鸡赛马,尽皆喝雉呼卢,或笑逐颜开,或满脸怒色:竟是一个赌场。

他推开迎上来招呼的伙计,看了一遭,高高矮矮站着的人里,并未瞧见丁曦,想是自己看错了,便出了布庄去。待要走时,心里又放不下,在外头等了一盏茶时分,依旧不见丁曦踪影。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金子就这样在眼皮底下被骗走,又重新进了后院。刚走到门口,只听丁曦哈哈大笑,拉着他那债主,从屋里正朝外跑;见了紫袖也不慌张,反而一脸喜色,朝他窜上来。

后头有人追着出来叫道:“你别走!你给我站住!”说着便举起甚么砸了出来。

紫袖正要上前,只见丁曦将一个布包朝他手中一塞,右手飞速探进怀里,摸出几件细小物事,手指屈伸如同水藻,将之掷出,与后头掷来之物撞个正着。只听噗噗连响,两只精工缝制的布鞋便落在地下,上头嵌着几枚小小骰子,像是水晶刻的,太阳一照,光华流转。丁曦手里还握着两三枚,在那里稀里哗啦地把玩,细瘦五指耍得花巧迭出,朝那人道:“愿赌服输,输不起别来!”那人被他阻住,一时不敢上前,只停在原地跳起来痛骂。

紫袖被他几枚骰子晃得眼晕,掂着手里的布包,拉住丁曦问:“你没骗人家钱罢?哪来这么多?”

这时赌场的人忙忙赶来,将那扔鞋之人拖了回去。丁曦朝紫袖咧嘴一笑道:“国士无双登金榜,九莲宝灯照前程——凭运气赢把大的,就都回来了。殷大哥,你兄弟我虽好赌,却也算见得多了,绝不耍下流手段。”说着将布包拿来,掏出几块金银揣起,剩下一包都递给债主,叫他自去了。

丁曦满脸得色,引着紫袖走出布庄,到了僻静处,取出一块大些的金锭子给了他道:“拿着,连本带利,不短了你的。”紫袖也不客气,收好方道:“你说欠人家二十两,怎么一包都给他了?”丁曦笑道:“我下注的二百两,其实都是借的。”见紫袖变了脸色,忙道,“多亏你借我本钱!我早说过,小爷有运气赢,就是缺本钱,他们都不信。”

紫袖此刻已十分心累,便要同他作别,催他快回山去。丁曦道:“现如今有了本钱,腰杆就硬了。此刻欠债的翻身变了债主,我这便要去找那缺德庄家讨债,咱们就此别过。”紫袖刚要走,忽然想起甚么,问他道:“赌场当中,可有人抵押实物?”丁曦说:“怎么没有?珍珠宝贝,哪里都常见,只是难免折价,不划算。”紫袖又问:“可有字画一类做质押的?”丁曦道:“有啊,也看是甚么,有的人家看不上——殷大哥有字画要换钱么?”

紫袖心道:若是如此,兴许也有人偷盗了《十贤图》,到一些见不得光的场所销赃。便问丁曦道:“《十贤图》那样的,能押多少钱?”

丁曦当即哂笑道:“一两银子也不值。你是说大般若寺那张罢?既有名气,又不好看,还是庙里的东西,没人敢拿,罪业大了去了。好赌之人都讲究手气,那幅画实在有些……”又神秘地凑近些道,“别说是仿的,就算真的,十有八九也被人请出来。你若有门路,找找旁的处所,赌场走不通。”

这时巷口熙熙攘攘传来一阵喧扰,丁曦一张望,忽然变了脸色,待看清些,才松了口气道:“讨伐魔教的想是已到了,万一我师父来了可怎么办?我得早些走。”紫袖听他复又提起此事,忙问:“讨伐魔教,为何到这里来?魔教当真在此处么?”丁曦道:“也不知谁说的,说魔教老巢大概就在这里,许多人不相信,却也有信了的,竟都聚过来了。”说着便匆匆告辞,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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