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裴煦语气平淡,「他们还指望着我嫁到殿下府上给他们当内应,所以日子也还说过得去。如果说有哪里不好,大概是我见了他们心里便觉得恶心吧。」
姬元徽坐在了他身侧,语气很轻:「不高兴还要笑啊?」
「有什麽办法呢。」裴煦垂下眼眸,看不清情绪,「得讨生活,让他们看着顺眼,从他们手底下活下去。万一他们看我不讨喜另择人选,那我便前功尽弃了。」
「难过为什麽不和我说?」
裴煦弯了弯唇角,似乎对从前的事已经不是很在意了:「其实有些分不清了……浸在这种情绪里太久了,自己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平静还是难过了。」
姬元徽沉默了会儿,将手中攥得温热的长命锁露出来,轻描淡写道:「随手买的小玩意,坐过来点,我给你戴上。」
裴煦伸手去摸从他脖颈间垂下来长命锁,东西还温热着,带着姬元徽的体温,显然是握在手中摩挲了很久,若是随手买的,不可能这般在意。
是因为昨晚他梦魇,所以今日一大早出门为他求来的吗?
裴煦微微抬眸,姬元徽还在蹙着眉研究绳结该怎麽系才结实。神情认真得很,仿佛做的是什麽天大的事。
像是水面上落下一片花瓣,裴煦心头有涟漪轻轻漾开,一圈又一圈荡开成一片。
「好了。」姬元徽将绳结系好,退开。
裴煦笑意清浅:「殿下居然信佛吗?」
姬元徽想说这是道观求来的,求的不是佛。但又觉得解释太多会显得很蠢,於是只说:「不信,我只是觉得你戴这个好看。你信这个?」
裴煦摇头:「我也不信,我只信事在人为。」
姬元徽摸了摸他的脸颊:「求神拜佛的人那麽多,也没见这世间的灾祸因为谁而停下。」
他靠近过来,低头温存着在裴煦唇角碰了下:「下次再做噩梦就喊我吧,神佛没有救人的善心,但是你家殿下有。」
裴煦颤着眼睫,轻声应道:「好。」
姬元徽抱着他黏黏糊糊亲了会儿,声音很温和的开口:「我告了几日假,前些日子太忙了抽不出身来,最近总算得空了。正好也快到你生辰了,空出时间来陪你好好玩几日。」
裴煦仰头,怀疑的目光注视他。
姬元徽轻咳了声:「别这麽看着我,我是会被小情小爱耽误正事的人吗?真的是最近恰好得空,绝对不是单纯为了陪你。」
裴煦问:「真的?」
姬元徽笃定点头:「那必然是真的。」
裴煦似乎还有疑虑,姬元徽使劲抱住了他,晃了晃:「快想想有没有什麽想去的地方,或者想要我陪你做的事,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每当姬元徽黏黏糊糊贴着他的时候,裴煦总是会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他们刚认识时,十几岁的那个姬元徽。
那个满口「管你什麽事」「关我什麽事」,脾气很大对他很凶的姬元徽。
第14章
裴煦那年被姬元徽捡回去时,是在冬天。
他本就体弱,又受了些伤,再加上惊吓过度,一连烧了三天,醒来後除了知道自己叫融融,其他什麽都不记得了。
姬元徽的舅舅感叹这孩子可怜,并州这次民乱许多官员及商贾富户都遭到了牵连,经官道来往逃难者众多。他如今什麽都不记得,想找到家人恐怕难了。
裴煦烧虽退了,但身体还虚弱着,闻言茫然的看向眼前的两人。
姬元徽在他床边好奇的看着他,像逗小狗一样挠了挠他的下巴,转头对舅舅道,烧了这麽久还没烧傻已经是上辈子积德了,还有啥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