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裴煦看了会儿,俯下身吻他。裴煦的手一开始撑在他胸口,後来变成了环着他的脖颈。唇舌交缠间姬元徽吃到了咸涩的苦味,估计是刚刚没擦乾净的眼泪。
亲了会儿姬元徽喘着气松开他:「还难过吗?」
裴煦怔怔:「不……」
「那就是了,以後散值回家先亲一会儿再做别的。」姬元徽温存着在他唇上贴了下,「是不是近来我太忙,你在家只能处理些琐事,所以太寂寞了?吏部那边快安排好了,约摸着你生辰後就该上任了。」
「你要是实在喜欢孩子呢……咱们就生他一窝,生两个闺女,女孩儿跟姬令仪那样就挺好,爱跑爱跳爱骑马,女孩子还是得有点东西傍身的,到时候虎符掰成两半,一人一半。」
姬元徽玩着他的手指,「要是生了男孩就放养。男孩儿皮实,随便养养别死了就成。」
姬令仪是姬元徽的同胞妹妹,今年十四岁。裴煦曾在成婚那日的宴上见过这位公主,很灵动漂亮的小女孩,隔着重重宾客用好奇友善的目光打量他,然後对他笑。
裴煦不自觉开始想了,女儿的话大概会和姑姑相像,也会是很可爱的孩子吧。
「有些事不要操之过急。」姬元徽还在絮絮叨叨,「明明害怕,就不要逞强。在你准备好之前最好别开这个头,我太喜欢你了,这没法控制。要是真开始了可就不能喊停了,到时候你就算是後悔也来不及了……」
大概是哭累了,裴煦听着姬元徽的絮语,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睡得并不安稳,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到了他母亲。
梦里大概是裴寄还在地方做郡守时的日子,府邸不算很大,但园林精致,一步一景,颇有情调。
裴煦大概只有六七岁,走在长廊下,佩了满身母亲挑选的金银玉饰,走动间金石碰撞,馀音清越。
几步後他坐下,在母亲身边学音律,今日是古琴,明日是琵琶。
他那时候并不是个温和好说话的孩子,他不喜欢和同龄的孩子玩,觉得他们整日只知道疯跑,脏兮兮的。自己读过的书他们也不曾看过,於是说话也说不到一块去。
他习惯把头扬的高高的,抬着下巴不理人。
第12章
花儿开着,有鸟落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
他低头摸着落在手腕上那只小鸟的羽毛,母亲则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然後把一枚银铃挂到了他腰间。
他问,娘,挂这个做什麽。
他母亲怜爱的在他额头亲了亲,说,挂上这个勾魂的来了就会当你是女孩子,对不上人,就不会把你带走了。
那时他刚病过一场,母亲看着他,微微笑着,眉宇间似乎有些忧愁。
年幼的孩子不懂母亲的愁绪,只觉得腰间被玉牌金锁坠得沉甸甸的,现在又挂上了个银铃铛。他原地转了个圈,叮叮当当的响。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黑暗吞没了一切。裴煦惊慌的抬头想要去寻找母亲的身影,入目的却只有浓稠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忽然远处有光亮了起来,光点跃动在他的眼瞳,衬得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是火光。
不详的火光。
并州的刺史素日里骄奢淫逸,横徵暴敛,本就已招致民怨沸腾。如今又昧下了朝廷拨下救灾的钱粮,忍无可忍的百姓终於揭竿而起,彻底反了。
流民掀起的兵祸很快席卷了整个并州,裴寄治下的郡县虽不算富足,但也还算安稳,於是很快便成了流民劫掠的目标。
时机非常不巧的,碰上了裴寄升迁回京。但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流民追到了官道上。
为了减轻马车负担再跑快些,车上的金银细软,字画古籍全都丢了下去,可速度还是不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