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唐侧头看了他几眼,乐野乾脆继续看着窗外。
「说说。」
乐野扭过头,胸口有些起伏,他不明白跟他有什麽关系,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又和凌唐坐在一辆车上的,头脑混乱,总觉得有些东西错乱了,时间也变得颠三倒四。
他觉得怪异,更觉得闷,说不出的闷,不免有些情绪上头:
「我说什麽?」
「这种情况多久了?」
「然後呢,你到底想干嘛?」
对话嘎然而止,车厢再次恢复寂静,却比方才带了点紧张不快的意味。
乐野把自己这边的窗户一降到底,头凑过去,将胸腔内的浊气和清新的空气进行交换。
他眯着眼,让风呼呼地灌进耳朵里,嘴巴里,乃至肺里……
「想追你。」
他睁开眼,远处的地平线似乎消失,偏西的太阳分裂成无数星星,一颗一颗地砸进心里,天大地大,万物皆无,此刻只有那句「想追你」。
乐野的脑袋还凑在窗前,圆溜溜的眼睛却盯着男人,他忘了呼吸般,许久後才重重呼吸了几次,保持着别扭的姿势,像第一次听懂人话的小野猫,恐慌大於一切。
凌唐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双手紧握方向盘,看似无波无澜,整个胸腔却被一根鼓棒用力地敲击,是他……过分了。
道歉的话还没有说。
解释的话也还没说。
总而言之,十分荒唐。
但他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或许呢,或许他还能看到哪怕一丝的毫无保留。
「你不信?」
乐野已扭正了身子,紧紧抱着画板,不安,慌张。
他没有看他,轻轻地回答:
「不太信。」
「不太信?」
「因为我始终觉得,那时候的你,也喜欢我。或许只有一点……所以,你这麽说,我是不信的,但对於我以为的你对我的一点儿喜欢来说,并非完全不信。」
他说得犹豫而凌乱,但凌唐听懂了,一刹那,他向自己的左手边偏过了头,极力按捺着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三年前,乐野说自己对他是「超爱」,纵使被毫无分说地抛弃,他也还能说出「那时候的你,也喜欢我」这种话来。
他自信丶勇敢丶善良丶天真,一直都是。
凌唐扪心自问,自己罪不可恕。
乐野的天性里,还葆有那些毫无保留的成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的确确,不那麽快乐了。
艾伊木的离世丶他的不告而别……凌唐没有自以为是到自己会对一个人有多麽深远的影响,但不能不承认,他留给乐野的那些记忆里,多数是不愉快。
他曾拼命汲取他的阳光丶快乐,但堂而皇之地自以为师,为他的天真注入了痛苦。
他把乐野的真心揉碎,画满了没有星星的夜空。
乐野打开画板,翻开新的一页,一边涂着星星,一边发自内心的疑惑:
「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之前跟我说,『都过去了』。假如,假如没有过去,你还会这麽说吗?我也不知道你具体过去了什麽,又假如,下一次过不去的问题出现之後,怎麽办?」
「凌唐哥,我好像在往过去走,往阿帕死掉的那天走,往十八岁走,往你不告而别的那天走,我……有点害怕。」
第33章
「凌唐哥,我好像在往过去走,往阿帕死掉的那天走,往十八岁走,往你不告而别的那天走,我……有点害怕。」
一声「凌唐哥」出来,凌唐倏地兵荒马乱,不是刻意保持距离的「凌总」,而是三年前毫无保留的「凌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