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诧异了,一时忘了回话,夫子便屈起手指,轻轻扣了一下桌面,是催促的意思:“说。”
不想出卖朋友,于是我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糊弄过去,本来想好了说辞,但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讨好。
我放软了嗓音,和他撒娇:“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这样了。”
夫子却没有因此原谅我,他拿起桌案上的戒尺,淡淡看着我:“伸手。”
他这样不为所动,好像我向他撒娇,不过是自取其辱。
我的脸瞬间涨红,觉得再一次在他面前丢人了,又记起之前被他打手心有多疼,眼里忍不住蓄满了泪。
很委屈,从来没有人舍得这么对我。
不知从哪来的胆子,我第一次敢和他顶嘴:“不要!”
夫子静了一会儿,才说:“哭什么?我还没打你。”
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里,居然有了些异样的情绪,他就那样看着我的眼泪落下来,然后侧过头,微微蹙眉:“把眼泪擦干。”
我知道我哭起来很难看,但他也不至于连看一眼都不愿意吧?
我垂着头把眼泪擦干,跟他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屈服了:“那你这次可以打轻一点吗?我以后真的不会再说错话了。”
手心向上,伸到夫子面前,前两天他打的痕迹还没消,到现在都还肿着。
我越想越不甘心,小声抱怨:“宋雪庭是你的心肝宝贝吗?我不过说了他几句,你就要罚我,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夫子:“看来你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
他嘴上这样说着,戒尺却迟迟没有落下来,我以为他心软了,忍不住生出些希冀,但那点希冀,很快就被他的冷漠浇灭了。
“换一只手。”他说。
我更委屈了,把另一只手伸出来,戒尺便落了下来,娇嫩的手心霎时肿起。
“呜。”
我刚要哭,想到夫子会讨厌,又硬生生忍住了,晶莹的泪水只在眼眶里打转,连睫羽都沾湿了,就是不肯落下来。
夫子只打了一下,就收起戒尺,垂下清冷眉眼:“走吧。”
他开始翻阅我桌案上的功课,那是宋雪庭模仿我的字迹写的,我怕他看出来,连忙唤了他一声:“元白微!”
大概是太久没听到我连名带姓地叫他了,元白微的动作一顿,随后慢慢看过来。
他在等我说话。
我只是怕他细看我的功课,临时起意叫了他,本以为自己会语塞,但鬼使神差的,我居然提了那天的事。
“前天晚上,我到你房间,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碰我?是不喜欢我吗?但你之前明明吻过我,还说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是从宋雪庭来了之后,一切才发生改变的。
他常落在我身上的视线,转而落在宋雪庭身上;冰冷的外表下,偶尔流露的柔情,之前是属于我的,后来也给了宋雪庭。
相应的,他对我越来越冷淡,发展到现在,居然已经变成了厌恶。
深秋的风凛冽刺骨,从没关紧的窗缝吹进来,我打了一个寒颤,仍旧执拗地看着他,等他给我一个解释。
元白微却神色淡淡:“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忘了。”
他说:“你也忘了吧。”
太丢人了。
我捧起一颗心给他,却被他弃如敝履。
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我跑出了屋外,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鼻尖磕得泛酸,眼泪也流得更多了。
我大喊大叫着发脾气:“你不长眼睛吗!”
发完脾气之后,才看见面前的人正是我最讨厌的宋雪庭,分明被撞疼的人是我,但他看起来居然有些不悦。
平时别人怎么骂他打他,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现在居然对我摆脸色!
我有心想骂他几句,但身后传来了一些动静,似乎是元白微走了出来。
如果当着元白微的面欺负宋雪庭,他肯定又会罚我,但我不想就这么算了,想了想,我抓住宋雪庭的手,凶巴巴地对他说:“带我回家!”
宋雪庭看着我和他交握的手,身体有些僵硬,我拉了他一下,他还在原地不动。
元白微忽然开口,不知是不是因为宋雪庭在,他对我的态度更冷淡了,连说话都带着寒意:“戚殷。”
叫我做什么?
我在气头上,也顾不得怕他,回头吼他:“你闭嘴!”
说完紧紧握住宋雪庭的手,带他一起走出了学堂。一路行至门口,别人跟我说话,我也全不理会,吩咐过小厮去公主府,便拉着宋雪庭进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我立刻变脸,用力甩开宋雪庭的手,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宋雪庭只是静静看着我,宠辱不惊的模样,即使在昏暗的车厢内,我也能看清他完美的骨相,以及清峻的轮廓。
我很讨厌宋雪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