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覆地跟时矜强调高考不要有那麽大的压力,也不要有心理负担,考不好也没有关系。
但时矜其实没有压力。
时矜虽然语文不好,可是她理科都非常棒,数理化经常考满分,也拿了很多含金量很高的奖杯,高中毕业上个不错的大学完全没问题。
她只是没有办法忍受陈欲的同学录里没有了时矜这个人。
像是後知後觉一样,时矜忽然觉得陈欲可能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了。
或者说,就算现在没有,可是若干年後,陈欲总会忘记的。
甚至当陈欲哪天翻开同学录,也完全找不到时矜这个人半点儿的影子,就像是时矜在陈欲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时矜很难过。
但是又觉得自己很没有理由难过。
因为时矜对陈欲而言本来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就像是其他不是陈欲的人对於时矜的意义一样,可有可无。
时矜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一个有关於陈欲的,在想像中抹掉了时矜存在的循环。
时矜找不到答案。
时倩怡问了很久都问不出时矜的事情,时矜只会说「我可以自己解决的,妈妈」丶「不要担心,妈妈」。
可是时倩怡怎麽能不担心?
时矜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或者说八月怀胎生出来的。
时矜生出来的时候那么小,因为早产还在保温箱里呆了好长一段时间,从小到大身体也不好,时倩怡一度担心时矜养不大。
可时矜很顽强的长到了现在,时矜又聪明又听话,比谁家的女儿都要好。
可时倩怡总是很愧疚。
时矜越是懂事时倩怡就越是难过。
时矜从小没有爸爸,也不会问为什么小朋友里就只有自己没有爸爸。
因为时倩怡工作的变动时矜也一直在转学,性格闷闷的,也交不到朋友。
时倩怡觉得自己给时矜的太少了,对她的关心也太少了。
就像现在,连时矜为什麽弃考她都不清楚。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时倩怡给自己和时矜都请了假,带着时矜出去散心。
她们去了海边,时矜用沙子堆了一个城堡,又亲自把城堡推翻。
第三天的傍晚她们经过当地的一座月老祠,时矜忽然转头问时倩怡,她说:「妈妈,拜月老管用吗?」
时倩怡忽然惊觉十六年就这麽过去了,时矜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啊。
「有用。」时倩怡认真地和时矜说,「心诚则灵。」
时倩怡并不是一个死板的家长,她虽然一直把时矜当小孩子看,但小孩子也有恋爱的权利。
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她就长大了。
时倩怡一致认为「早恋」这一说法就是一个谬论,因为当一个人想要恋爱,或者已经恋爱的时候,她就懂了爱。
懂了爱就不能称之为「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