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就这么点银子,我还得往里头搭人情呢。”钱娘子黑了脸色,吓得外甥女忙点头答应。
等东西送到府里,钱娘子才施施然去了孙娘子家中赴宴,她还能再挣一笔。
第21章嬷嬷
又听到有人来时,宋沂正在西厢房监督冉母喝药,这会子忍不住和她娘吐槽起来,“咱们家这几日是开了大酒楼?还是大车店?先前半个月也没有客人登门,我才管家还想着能清闲会,结果愣是来了一个又来一个,没见停过。”
“怎么就不能是来瞧我的病?”冉霁笑道:“这下你可知道管家的麻烦了吧,可没你想象的那样轻松,快将人请进来吧。”
“等等,”宋沂跳下椅子,端走药碗,“把人直接请到这屋里来吧,我先出去。”
“怎么,你不见见陈娘子?”
宋沂朝冉霁嘿嘿一笑,熟练的推卸责任,“我还小呢,接待这些人还是由娘您来吧,迎来送往客套话我可还没学会。”
好端端的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做什么,那个陈娘子她上回见过,是个很会说话的娘子,不愁没话题,正好给她娘找点事做,自己还是去对面小孩那屋里玩去吧。
说着话宋沂就快速跑出房门,在陈娘子没到来之钱就利索的窜进了对面书房。
速度快的让在屋里洒扫的叶五娘都没反应过来,等她听见动静抬起头时,宋沂已经和弟妹三人趴在了窗户底下,正鬼鬼祟祟往外偷听。
五娘抿嘴低头想笑,原本她还以为县丞家的小姐是个难伺候的,没想到和巷子里的姐妹一样,好吃好玩爱闹,也不过是个孩子嘛。
她便走到门口,借着用掸子清理窗格的机会把三人明显的黑影给遮挡住,陈娘子来至后院只一扫眼就进了西厢房。
屋里头陈娘子见冉霁躺在床上,倒唬了一跳,“怎么一下就病成这样?”
“哪里的话?我的身子好多了,只是孩子们不信,非逼着不叫我起来,所以没能迎接,陈娘子莫怪。”冉霁赔罪道,按理她该在前院堂屋迎客的,今日在床上等客人来屋里实属怠慢。
“嗐,咱们两又不是什么外人,这也是她们的孝心,你歪着就是了。”陈娘子也不叫冉霁起身,自己快走几步就到她的床边坐下,再三打量冉霁的神色才欣慰道:“那日我见着就觉大姑娘被你教养的极好,如今一看,非但是她,底下个个都如此孝顺,这样的孩子县城里能有多少?
要我说,她们做得对,你放宽心些,越性把这病一气养好了,省得三五不时病一场躺半个月的,前几日大娘子在那宅院里头摆了宴席,你生病了没来,倒叫旁人念叨了几句,多亏大娘子没在意,不然岂不是吃亏。”
冉霁也无奈,她这个病是为着生双胞胎落下的,都已经养了六年还没见好,请过的大夫吃过的汤药无数,可就是不见好,叫她能怎么办呢。
“可惜你这身子走不了远路,家里也没个大人能出远门,我听大娘子说,长安都中有个极高明的薛神医,进宫给娘娘们都看过病,若是能去都中求他看看,说不定就能治好你这病了。”陈娘子长叹口气,“要不然就去府城找找,那边贵人多,治病的太医也多,先前听说你有个金陵的亲戚寄信来了,这不更好,干脆请她打听打听。”
冉霁只笑笑没接话,陈娘子便知晓这里头有难处,知情达理的就略过了这个话题,想起才进院时看到的一个削肩膀细柳腰的丫头,虽没看到正脸,可光是背影就知不是个丑的,便问道:“那个新来的丫头就是你家新来的梳头娘?”
“对,就是她,你是怎么知道的?”冉霁看了陈娘子一眼,有些疑惑,昨日才进门,消息传得这样快吗。
“她来你家街上人都瞧见了,早把这事传开了,先时说是不是买了个丫头,可也没见着在衙门那备身契呀,后来有人见着眼熟,说是个插戴婆娘的女儿,我就猜呀,多半是给你女儿梳头来了。”陈娘子笑道,“可见我猜的还是有些准头。”
冉霁点着头,这就难怪了,叶娘子领人是一路走着过来的,街上仆妇丫头们都看见了,她们素日就爱嚼舌根议论事,可不把事传了出去。她也不提内情,只说是自己要雇的,“你瞧我这一病,手上又没有气力,家里妈妈也不会这些花样,若是往外头去请,次数多了还不如索性叫个小的来家里,从小跟着她娘学过梳头的手艺,还能做些洒扫的活计,孩子也大了,总该打扮起来。”
“这话可就要怪我多嘴了,”陈娘子敛容正色的摇头,大为不赞同道:“为妇之道,在女己见,德容言功,德行第一,容貌还在后头呢。你若是真为着她们好,就该在这个上面下功夫,大姑娘是小,用不着学相夫教子孝敬翁姑的礼法,可也该正儿八经请个嬷嬷来好教导,怎么倒先要了个梳头的?”
冉霁自然也赞同这个,她早托人去打听了,陈娘子与她不过见面客套几句,章主簿与她郎君也不过是官面上的同事,两家没到那么要好的份上。
交浅言深的道理冉霁还是懂的,这会子也不反驳,只点着头道:“是我没想到这一层。”
“只恨我膝下没有个一儿半女的,不然我就替你寻摸一个好的了。”陈娘子哀叹一句,面色黯淡下来,她与章主簿多年夫妻,却始终没有子嗣,身边的丫头也给几个,还是不见生养,夫妻两个多年下来都已经有些死心,这是县城人皆知的事情,也是陈娘子心中的苦楚。
冉霁自然也知道这个,见戳着了陈娘子的心事,慌得忙想转移话题,“这也无妨,去找旁人问问就是了。”
“正是呢,”陈娘子合掌道,“我也是这个想法,昨日边家摆酒时就提起此事,孙娘子不是有两个女儿吗,她替这两个孩子早去访查了,听到我们说起,她便荐了两个,一个是城南的陆寡妇,早先在邓皇亲家做过奶娘,还有一个是从府城大户家回来的嬷嬷,她服侍的小姐嫁到都中去了,她嫌远不肯跟才退了下来,规矩礼仪什么的再熟悉不过,若不是人想着落叶归根回到咱们县城,恐怕还真请不到她。”
这话骚到了冉霁的痒处,“真是从府城来的,在大户人家教养过姑娘的嬷嬷?”
“可不是嘛,要不是孙娘子她女儿已经有两个养娘了,人家尊重,不肯和人争位,早被孙娘子请过去了。我瞧这位正合适,这不,马不停蹄的就过来与你说了。
你若是要,我现在回去就替你去问孙娘子,你放心,我没提是你家姑娘要请的,孙娘子也不知道。”
陈娘子风火一样的性子,倏忽一阵的来,又迅捷一阵的去,三言两语就定下了此事,只叫宋沂事后听了满肚子的不乐意,“不是已经在找了吗?怎么又来一个?还是孙娘子那介绍的。孙娘子那样教养女儿,有个好的早塞自己家去了,能落到别人手上?”
冉霁倒是洒脱,“陈娘子这样热情,往日也多亏她在外头圆场,这会子咱们拒绝倒像是我们嫌弃似的。况且金陵那边一直还没回消息,恐怕一时半会暂时也寻摸不到好的。她这边介绍了不如先请了来试试,只说我病着请人来照顾家里,好不好的你先学着,听听府城那儿是怎么教养的,若是不好,也不过一份月例就客气送回去。”
哇哦。
宋沂惊奇地看向她娘,厉害了呀冉霁女士,都无师自通学会员工试用期了。
第22章耍滑
也不知陈娘子怎么说的,这日午间就将这位严嬷嬷给请了过来。
虽然称呼嬷嬷,其实她的年纪并不算太老,是个约莫四五十的中年妇人,只是穿戴的老成些,耳边碎发都紧紧抿齐,梳一个齐齐整整壳子髻,穿一件灰不溜秋褐色衣,面容严肃的一进门就先与冉母约法三章道:“府上既然请了我,那话就要说在前头,夫人别看婆子老迈,也曾在何通判府里做过几年,身边事都熟的。若是夫人信我,小姐身边大小事一应由我安排,还请夫人莫要插手。”
冉霁看看自家闺女,这话该问她才对,自己这个女儿自己有大主意,当娘的可做不了主。
瞧不起谁呢,宋沂皱皱鼻子凑了过去抱怨道:“娘可别小看了人,真来了个好老师,我能是那不听安排独断专行的学生吗?”
冉霁没说话,沉默的像是说了话。
嘿,小看人。
“您瞧好了,三个月,不,一个月,我就能摆出个府城小姐的模样来,绝不叫您丢份。”宋沂拍胸脯发誓,不发誓不行,严嬷嬷报价太高了,早点装乖学完,早省几天银两。
她才说完,严嬷嬷就给了宋沂一个下马威,“我今日看小姐的所言所行,实在是太浮躁跳脱,不像个官宦人家的做派,要我说,都得一一改过来才是。”
宋沂上辈子也知道新老师来时总会给学生们一顿杀威棒,好竖立起当老师的威严来,她哪里肯给严嬷嬷这个发火的机会,毫无异议就乖巧点头道:“听嬷嬷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