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玩得过他这种老狐狸,在他面前,也就只能吃一堑吃一堑了。
“知道你娇气,刚才牵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控制力道。”褚新霁说,“所以你喊疼的时候,我才没有松开。”
沈月灼越想越气,“你好奸诈啊!”
褚新霁淡声提醒:“月灼,反扣帽子前,是不是要先反思下自己有没有做类似的事,免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褚新霁拂开她的袖口,果然见少女白皙的晧腕上如白玉般,什么饰品都没有戴,更没有扰人心绪的茉莉花串,比起他的步步沉沦,她所做的一切更像是无心之举。
她的体温很凉,浑身上下却好似无一处不白,手指纤长而漂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美甲的款式,多是清润鲜亮的颜色,像一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衬得指尖愈发玲珑漂亮。
这样的小姑娘从小都被爱意和宠溺精心浇灌,透着随心所欲的纯澈与自由。
他从薄司礼眼里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东西,薄司礼看似能引起她心里的波澜,但这份波澜又太浮于表面,大概在那段感情里,她只是觉得分开后有些尴尬,又或者,因从未动过心而愧疚。
时间斗转,站在她身侧的人从薄司礼换成了他。
褚新霁却并不确定,她的所谓喜欢和热情,能持续多久。
又或者,只把他当做谁的替身。
想到这里,褚新霁眸色渐沉。
沈月灼的手腕被他握着,两人的距离极近,寒潭般的眸子垂着视线落向她,指腹的温度很烫,像是要将她给灼伤。往常也就罢了,褚清泽摔门而出,成年男女共处于一间卧室,她还坐在床边,这样暧昧的情境之下,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霁哥,我们是不是该下楼去了,爷爷还等着你陪他下棋。”她仰头看着他,海棠般娇艳的脸颊有些红。
“他输得心服口不服。”
沈月灼默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暗点她先前在大家面前故意说给他听的那句话。
“所以,一时半会不想看见我。”
褚新霁松开了她的手,在她身侧坐下,温沉的目光落向她,被那双含情眼注视着,沈月灼只觉得刚才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涌过一阵细密的酥麻感。
两人并排坐在床沿……
这太奇怪了。
沈月灼耳根泛红,蹭地站起身,局促道:“我们要不去书房?我想再看看霁哥珍藏的笔墨。”
褚新霁无奈,却配合着跟她走到书房,临行前,还嘱咐佣人将她的房间打扫干净。
书房内泛着淡淡的笔墨书卷香气,全景落地窗外,隐约可见远处灯火影绰,鳞次栉比的高楼隐在月色中,唯独这里,清幽的意境隔绝了喧嚣纷扰。
桌台上的镇尺压着上次他没能写完的那副字卷,佣人们不敢随意挪动,这里每天都会清扫,用鸡毛掸子拂去尘埃,再用吸尘器处书柜、金丝楠木椅下的灰尘,因此看起来像是昨夜才写的一样。
沈月灼生出一股微妙的即视感来。
上次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怵,生怕褚新霁将她扫地出门。
如今已大不相同,无论心境,还是两人的相处模式。
沈月灼凑过去,捻起纸张,念了几句,其中夹杂着她看不懂的文字,为免出丑,嗓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不念了。
“霁哥,你写的是什么呀?”
“《黄庭经》”
沈月灼:“没听过。”
她听过《黄帝内经》《金刚经》,要是这话让沈歧听到,估计得感慨对不起奶奶。沈奶奶出身书香世家,早些年还留过学,在那个年代写得一手毛笔字,又会一口流利的英语和钢笔字,坚定地宣传着新思想。
因此对孩子们也格外严苛,别看沈歧如今已至中年,浑身都沾着商人的精明感,实际上是个行走的诗词库,姑姑沈时也是单位里出了名的才女。
只有沈月灼看起来不务正业。
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
“传统的道家思想著作。”褚新霁知道她不感兴趣,一笔带过,“王羲之临摹过。”
褚新霁不仅小楷写得清秀,行书更是飘逸飞舞,仿若力透纸背。
沈月灼又仔细地欣赏了一番,真心实意道:“霁哥毛笔字写得真好。”
褚新霁打开一盒墨汁,在红木椅上坐下,蘸取点墨,怕她一个人在旁边看会觉得没意思,“我教你?”
沈月灼:“要不重新拿一张宣纸?我写得不好看,怕糟蹋了这张。”
“不用。”褚新霁说,“又不是什么传世之作。”
就算是传世之作,也未必不是一段有情人成眷属的佳话,最好让几千年、几万年之后的人将他们的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再难分开。
褚新霁将笔递给她,掌心覆盖在她手背上,清冽的雪松香气和书卷香气混合,沈月灼心跳漏了半拍,笔尖随着他的起落而勾折,竟也写出了一个还算看得过眼的‘暇’字。
她目露惊喜,像是体会到了成就感,连写了好几个字,直到将这张纸写完。
“霁哥,我好像发现写毛笔字的乐趣了!”
之前沈歧各种威逼利诱都没能让她静下心来。
沈月灼兴奋地转过头去,却因没站稳,险些跌倒,被褚新霁长臂一带,跌坐在他腿间。
凝着她的黑眸黯了一瞬,沾着饱满墨汁的鼻尖坠至桌面,在宣纸上晕染成一片乌团。
褚新霁恍若未闻,喉结滚了滚,眸光在她潋滟着水色的唇瓣上停留稍许,炙烫的指腹抬起她的下巴,强势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