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正常的直男是不会在这种时刻退缩的。
红色帷幕落下。幽幽灵堂内,没有什么婚床,更没有什么闹洞房的亲属,只有两口黑黢黢的大棺材摆在正中央——无声提醒着来者,这不是一场真正喜庆的婚宴,而是夺人性命的阴谋。
屋内,有细细簌簌的哭声从棺材板儿上传来。
“我脏了……我脏了……”
乔书文趴在上面,哽咽着,双目放空。
这一晚上经历的事儿实在太多,冰清玉洁男大毕业生,在今天这个并不喜庆的夜里,和另一个男鬼,在宾客的祝福下,拜了天地。
天地要是开眼,知道自己这被迫骗婚行为,高低得给他两道雷。
而男鬼还在旁边火上浇油:“怎么了呀,刚才还有胆子喊鬼叫老公,现在怎么不敢喊了?”
他故意把某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在门口确认周围无事,一边搓手,一边往棺材上已经化成一坨水的人类那边走。满脸奸笑,吓得乔书文浑身上下(特别屁股)鸡皮疙瘩耸立,直往棺材后边儿躲:“停停停停停……别过来!”
井宿才不管他,呼呼笑,头上叮叮当当的挂饰都摇晃起来,像个大号风铃。故意说:“那可不行,你都入我家棺材门儿了,留十几二十年的冰清玉洁,不就是为了今晚上吗?”
乔书文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悲痛的呻吟。
我拿你当狗,而你却惦记我的屁股?!
门外是夺人性命的纸人,门内是夺直男尊严的鬼。他一步一步后退,眼看着他们这三点之间距离越来越短,乔书文口不择言,拿出在外边儿欺负纸人的话来:“你别过来了!我我我还有童子尿,对鬼可好用了,你别逼我——”
说到一半,男同鬼就站定了。拿那种戏谑的表情,眼皮一抬一放,落在他身上某个奇怪的位置上。
相视沉默间,乔书文一张脸涨得通红。
“脱啊。”男同鬼冲他吹了几声口哨:“要我帮你?”
不要脸程度和门外的纸人根本没法比,乔书文瞬间输得一塌糊涂。后背贴着门板,放弃了抵抗。
“呜…呜呜……怎么会这么不要脸……”
乔书文败了。
惨败。
他已经开始一边落泪,一边规划未来直男生涯。
井宿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坐在不知道哪位倒霉蛋的棺材板上哈哈大笑。
他那身奇特民族服饰上布料不多,全是青铜的、黄金的挂饰,从臂环到耳饰无一不落。就连衣服上金线绣着的也不是什么花纹,而像是某种古代文字,记录着某些修道之人一生都在追寻的真理。
男鬼坐在人家棺材上笑,那文字便缓缓流淌着光辉,金属叮当作响。烛火跳跃,就连门外躁动的纸人都不知为何而停了下来。
乔书文总算回过劲儿来了。
——他妈的,这鬼就是纯纯在逗自己玩!
“你这就不懂了,”男鬼煞有介事把他抓过来,道:“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兴趣和你们活人一样到处发情的。啧,直男的思维就是龌龊!”
乔书文:……辱活人了。
拳头又硬了。
确认安全后,问题已经解决一大半。那现在,还剩下的问题就只有——
如果这是他自己的梦的话。乔书文别过脸去,心想,那这鬼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他这么想,就也这么问了。
“这还有什么怎么进来的。”男鬼单膝曲起,踩在棺材板上,理直气壮:“那肯定不能真身进来啊,你做梦梦到我了呗。顺着你强烈的求助心,找到个小信徒不是轻轻松松。”
“胡说。”乔书文脸又通红,这次是被不要脸气的:“你一只孤魂野鬼有个屁信徒。”
男鬼想了想:“对于你来说……倒确实也不算是我。”
不知为何,他琢磨片刻,有些不大开心了:“对啊,凭啥不是我啊?”
他自顾自不开心,甚至还故意伸手,曲起手指,一丁点力气也没留,“邦”一下弹在乔书文脑门上:“直男真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