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树遮住了我屋里头的阳光,我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你熬的那些粥,就像你脑中的水,一生一世都流不尽。」
我身子止不住抖,上前攥住她的手腕:「你再说一遍!」
秦月挣不开,推搡几下,一巴掌落下。
我头歪向一侧,脸上火辣辣疼。
我惊愕看向她,扬起手,她挑衅的眼神霎时变得委屈,瞬间盈满泪:「我不过说了两句,你就要打我。求姐姐别打我,月儿害怕。」
沈长渊闻声赶来,疾步过来推开我:「你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月儿身体还未恢复,你怎如此狠心!」
我踉跄两步,头撞在树上,撞得眼发蒙。
他居高临下看我,眼里充斥厉色:
「不过是棵树,想砍便砍了。她都愿意委屈作妾,不与你争正妻之位,你还要闹什么?
「本就是你有错在先,泼她一事我不愿计较,你锦衣玉食过惯了,竟也忘了从前的颠沛日子。
「这是我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分明离冬还远,却是腊月的彻骨寒息。
我三年如一日地施粥,祈求换他安康,到头来都成了荒唐,成了计较。
全是诛心的话,似破了千万甲胄的箭,下一瞬割破了脉。
我扶着海棠,胸前存一口气不上不下。
从前他说,全凭你做主。
如今家中每一样东西都要听他的。
我闭了闭眼,指尖扣住刮下的树皮,竭力冷静下来:「是,你说了算。」
沈长渊大概意识到出口的话重了,想过来扶我,刚一松手,秦月就捂着胸口直叫疼。
沈长渊急忙一把横抱起她,从身边擦过,快步离去。
秦月虚弱歪在他怀里,眼里满是炫耀的光。
总归是虚妄,受的屈和折都是难耐,他远去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又一次不被选择。
冬青被拦在门外,直至人离去才能跑进来,近前将我搀起:「姑娘。」
我慢慢起了身,浑身僵冷,目光平平看去:「是冬青?」
她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不可置信:「您……」
一步步往外挪,眼前是一片花,罩着雾般看不清,虚虚抬起臂。
风似乎停了。
双目辨不清晰,倒是让耳通灵起来。
手臂隐在衣袖底下微微颤着,我握住她的手,让自己站得稳些:「冬青,我看不清眼前了,但也不要和他在一起了。」
没走几步,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三年,终于等来了沈长渊,却等不到来年海棠花开。
还是等不到了。
小说《海棠经雨透》第二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