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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枝 捻揉耳垂(第1页)

旖旎一寸生一寸长,距离一寸近一寸减。

感受着仿若近在咫尺喷薄在面上的呼吸,时易之的掌心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喉头滚动几番,不自觉地吞咽了下。

然而在他欲将剩下的距离也彻底缩进之前,帘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叫喊。

“少爷,到了。”

熟悉的声音让时易之浑身一颤,他缩回手猛地往后退了几寸,眼神也变得清明许多。

“我,那个……”目光慌张地被移开,整张脸连带着耳根都烧了起来。“寒公子,我……”

虽说人是回过神了,可脑子还是算不得清醒。

时易之吞吞吐吐了许久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最后索性自暴自弃了,丢下一句“我先去处理王房的事”,就逃也似地掀开车帘走了。

广寒仙没很快地跟着下去。

他靠在马车的车壁上,垂眸看着方才与时易之交握过的手,而后又举起来再转着打量了一番。

纤长的五指蜷了蜷再舒展开,暖热的、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上面,带着几分未干的濡湿——是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也不是没有过亲近的接触,在岩壁下时,他们甚至还“坦诚相待”过,但那时却与此刻有千般万般的不同。

有何不同?

广寒仙问自己。

可思来想去也还是得不出过所以然来。

只是觉得怪,真怪。

怪得时易之不像时易之,广寒仙也不像广寒仙;怪得他们不像是恩客与被买的男倌,像是从南风馆夜奔出逃的爱侣一对。

广寒仙抿了抿唇,将五指慢慢地收拢成拳,又施加着力道妄图驱逐残留在上的触感。

等那样的异样减去不少后,他才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

“明镜高悬”四字挂于堂上,威武的升堂声从衙役口中响起,阳春的县令头戴乌纱帽,身着青袍绣溪敕常服,从堂后绕到堂前来。

“拜见李县令。”

外头围观的百姓以及堂下之人纷纷见礼。

新帝即位后废除了不少先皇设立的礼仪制度,是故即使是无功名在身的百姓,寻常见官之时也无需跪拜,只用行揖拜礼即可,因而整个堂下只有有罪在身的王房跪着。

李县令心宽体胖、面容和蔼,客客气气地免了礼。

但醒木一拍,他就立刻进入了状态,高声问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在下清州商贾,姓时名易之,盛元二十四年举人。”时易之不卑不亢,介绍完自己又横眉指向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王房。“今日状告管事王房背信弃义,欺压百姓,买凶杀人,泯灭人性。”

语罢,他抬手从袖中掏出了一份状纸,展开后往前几步呈到李县令面前。“此乃状纸,望李县令明察。”

李县令接了状纸,细细地看着,堂外的百姓也在此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广寒仙跟着挤在人群之中,轻一下重一下地摩挲着手指,视线一动也不动地落在时易之的身上。

他倒是不知道这大少爷什么时候书写的状纸,也不知道这看着木讷呆傻的大少爷竟然十七岁便有功名在身了,总之和与他相处的那个时易之大为不同。

无人能否认,如此的时易之大抵是任何人竭力都无法挑出错处来的青年才俊,放之整个大晏或许都少之又少,理应配得上“年少有为”四个字。

而这样的一个人,当真会有那样至纯至真的羞赧反应?

广寒仙猜不透,突然也有些不太想继续往下猜。

想得太多知道太多,或许就真的没意思了。

这头还在暗自纠结,那头一目十行的李县令已经看完了诉状。

李县令看向时易之,问道:“状纸罪名罗列数条,确实令人触目惊心,但你可有证据能证明所言其实?”

“回李县令,自然可以。”时易之作揖,随后招了招手。

在一旁待命的益才等人立刻就将王房做的阴阳账本,以及买凶杀人时残留的交易信纸呈了上来,时易之信手递给了李县令。

而除却这些外,阳春被刻意压价的百姓哪一个不能说明?从茶农手中低价收购却高价卖出的茶叶又哪一份不能佐证?

就是关于买凶杀人、昨夜伤人一事,宅子中的下人也都可作为人证。

时易之沉吟片刻,又让益才拿了一卷账本上来。“此处还有一份关于湄洲府各类茶叶售价的单子,其中有不少都是阳春产的茶,虽途中车马费高昂也需人力物力再炮制打理,但仍可略作对比。”

谈及其他还好说,一点到压价的事情,在外头围观的百姓也忍不住搭了腔。

-“真的,我能作证都是真的!这个狗养的把上等茶当下等茶来收,还一直说我们的茶不好,卖不出价,谁知道自己偷偷摸摸赚那么多。”

-“茶叶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啊,这跟扒我们的皮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有什么区别?”

-“砍头,这个必须立马砍头!!!”

百姓激愤,李县令自然不会不懂,也自然不会不听。

他醒木一拍,怒喝道:“王房,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王房昨夜被重击了两次脑袋,无人帮忙处理他身上的伤,他便如此硬扛着在柴房熬过了潮湿阴冷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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