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汀笑了,变戏法似地取出了新到手的密折,低低道:“陛下,幽州新来的。”
她话音未落,便觉掌心一空。
陛下摘了挂在右边的荷包,三两下打开了匣子,放回方汀手上。
她取了折子边走边读,进了内殿。
方汀扬着唇角跟在身后,边走边轻叹息。
秦玅观行了一半忽然驻足,方汀觉察到异样立马正色。
“犟种。”秦玅观轻骂了声。
她正为调命的事苦恼,唐笙倒好,隔天便递了一份密折主动要求十日后调到辽东。
秦玅观快步行至书案边,批“不准”二字。
“将这个即刻发回幽州。”秦玅观对方汀道。
方汀战战兢兢地应了,正准备退下办事,又被秦玅观叫住了。
“回来。”
“陛下还有吩咐?”
秦玅观拿回了折子,揉着当阳穴细读了一遍,在“不准”后边又添了几句,警告唐笙不得违命私自前往辽东。
翻到折子背后,一张字条掉了出来。秦玅观拾起,方汀移近了烛火,方便她阅读。
唐笙近来应该是练过字的,字形整洁了许多,写得也比往日小了些。
只见犟种在字条上写道:
“几日未见,不知陛下有没有按时用药,多用些膳食。
陛下阅折时大概是十五日吧,唐笙猜,陛下今日应是去了太后宫中,二公主大概也在。”
犟种是真的变聪慧了。读到这,秦玅观轻抵鼻尖。
“唐笙写折时,月亮还缺了一轮。看着月亮,唐笙心里也像是空了一块。
唐笙思念陛下,还望陛下保重圣体。”
字条只够她写这么多,秦玅观像是没看够那样,前后翻了翻,又读了几遍。
“陛下——”方汀唤她。
秦玅观回神,气消了,眸色也柔和了许多。
她提笔,在奏折上讲清了辽东局势的复杂,也说明了唐笙此番前去的意义不大——方子是共用的,举措是相同的,疫区也已划分,她去了也于大局无益。眼下最要紧的,是及时调粮,灾疫使得农田荒废,活下来的百姓大概要闹饥荒。
末了,秦玅观凝望着那张字条,几次提笔,又几次放下——她也想写些什么给唐笙,话到嘴边却又写不下去了。
最终,她在一旁的空信笺上写道:
“晓看天色暮看云。”
方汀正等着她书写后半句,秦玅观一把拈起信笺团成了球。
“陛下,不写给她了么?”方汀瞧出了她的烦闷,温声道。
秦玅观偏首瞧着书窗外的明月,指节一下没一下地叩响书案。
幽州风景比京城要好,她镇守幽州的那些日子,劳累时总爱寻个高处,静静待一会,坐看月色掩映下的滚滚林涛。
不知道唐笙有没有瞧见这样的景致。
“就这样罢。”秦玅观阖上匣子,摁好铜锁,检查了一遍才道,“发回幽州。”
方汀没急着走,在原地又等了会。
片刻后,秦玅观果然开口说话了。
“去太医院取几盒舒痕胶,同折子一起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