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忱微微摇头,“只是想去住一些日子。”
薛逢洲有些纠结,“那我觉得,我也可以去住一些日子。”
“你去做什么?军营的事不管了?”苏忱忍不住扶额,“薛逢洲,你不需要为了我放下你的镇国军。”
薛逢洲说,“军营里自有我的心腹,更何况我若是表现得懈怠,皇上或许也会更放心些。”
苏忱道,“你都知道的,只要当上帝王,无论曾经有多好的情谊最终都会走向终点,皇帝迟早会对手握重兵的将军产生猜忌……”
平时苏忱绝不会说这些,可面前的人是薛逢洲,在历史上本应该死去的薛逢洲,他总担心有一天历史重回正轨。
薛逢洲安静了片刻才道,“小公子,其实三年前我曾想过。”
刚重生回来之时,薛逢洲不止一次想过,若是结局都是要死,那他带着镇国军反了这个晋国,就算被后世骂乱臣贼子也好,只要他爬到那个位置上,他就能护镇国军不死。
可正是因为他是镇国军,打了十几年的仗,他很清楚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痛苦,同样他也明白对百姓来说上面坐着的人是谁不重要,百姓过得好才重要。
改朝换代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很难,打起来最恐惧的人也是百姓,他能做,但也不能做,毕竟晋朝还远不到暴政的地步。
“当时三皇子的名声在百姓中颇有名声,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子早已盯上他,我联系他时其实也想过,若是此人不行我便……”薛逢洲神色平静,“走上去便是了。”
苏忱有些震惊,他没想到薛逢洲真的这么想过,没做的理由是因为心系百姓。
【镇国大将军薛逢洲一生坎坷,为国为民,却死于非命……后晋朝亡。】
那段历史里,先帝一心沉迷于长生之数,任由太子推行苛政,残杀兄弟,早已引起百姓不满,后又将薛逢洲召回……之后上位的那位小皇帝什么都不懂,奸臣当道,百姓流离失所。
写书的人把晋朝覆灭的原因归结于薛逢洲死了,也的确是因为薛逢洲死了,他麾下的镇国军叛变起义。
在现代了解这段历史时,苏忱偶尔想,若是薛逢洲没死,那么起义军首领或许是薛逢洲而不是沈修。
而在如今这条历史线上,有仁爱之心的三皇子未死,薛逢洲也有选择。
“那现在呢?”
“现在?”薛逢洲笑了笑,“现在看起来,我没有选错人,皇帝确实是个勤政爱民的帝王,至于我与他之间……从头到尾都是合作关系罢了,没有什么惺惺相惜的情谊。”
“那他若是想对你下手且不是更轻易了?”苏忱眉头皱起来。
“小公子别担心。”薛逢洲的指腹按上苏忱的眉头,将那眉间抚平,“我留有后手,不怕。”
苏忱虽然有些疑问却也没再问薛逢洲留了什么后手,“我与你在一起丞相府和将军府也就绑在了一起……尽管这并非我所愿的,所以……”
“放心。”薛逢洲滚烫的掌心覆在苏忱的手上,他冲苏忱笑了一下,“无论有什么事,绝不会连累丞相府。”
“我选择和你在一起,日后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苏忱反手握住薛逢洲的手,眉宇间带着坚定的神色。
薛逢洲心口发烫,好半晌才说,“小公子莫多想,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
苏忱嗯了声。
“今夜子时也会放烟火。”薛逢洲看向苏忱,“小公子可能等到那个时候?”
苏忱:“……那我也努力。”
薛逢洲闷笑,“若是等不到就罢了,今日的烟火也没什么好看的,等到乞巧节那一日我们再看就是。”
乞巧节……苏忱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对,他还和薛逢洲约好了,乞巧节一起去放河灯。
……
从酒楼出来街道上的人已经渐渐地散了。
两人没有上马车并肩走了一会儿。
薛逢洲此人一靠近苏忱便如同触发了贴贴技能,自动握住了苏忱的手,苏忱没能抽出来也就随他去了。
见旁边的老人正在颤颤巍巍地收摊,薛逢洲拉了苏忱过去,拿起一只粽子,看向苏忱,“小公子,这粽子别有趣味。”
粽子造型极像兔子,还有长长的耳朵,看起来十分可爱。
“这是我家老婆子做的,她越老越孩子心性。”老人笑道,“里面包的也不是糯米,这就是摆着好看的,给小孩玩的。”
“老婆婆好厉害。”苏忱摸了摸粽子,“完全看不出来是假的。”
薛逢洲摸了银子递给摊贩,“那我买了。”
“多谢大人,只是这银子我怕是找不开……”
“我也没有碎银,那便不必找了。”薛逢洲说,“早些收摊回去和娘子过节便是。”
那老人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银子,“可是大人……”
苏忱和薛逢洲已经拿着粽子走远了,薛逢洲提着兔子耳朵靠近苏忱小声说,“小公子,日后我们也能一起白头。”
苏忱轻笑,“那还早着呢。”
“不过我比小公子年长,到时候莫不是比小公子要老得快些?”薛逢洲皱着眉陷入莫名的纠结,“若是小公子嫌我年老色衰可怎么办?”
“……”苏忱忍了忍开口,“你现在也没有色。”
薛逢洲:“……”
薛逢洲大惊,“小公子,我的脸没毁容。”
苏忱:“……凶神恶煞,镇国大将军能夜止小儿啼哭。”
薛逢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