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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演武头筹（第1页）

第三十五章演武头筹

不管井飒是怎麽认为的，在他人眼中，他这算是主仆二人一同投了南宫世子府作了舍人门客了。南宫罃总体算来，还是在大将军府的时日更多一些，因为父亲南宫雍目下得了空，时常要考问功课的缘故，南宫罃不得不在大将军府时常候着。

可井飒也不能一直在世子别居里呆着，虽然这里的日子很是自在。好在狐鹿姑这小子聪明，一点就透，没一两日便学会了用柴火竈烧水煮食，弄得还颇像那麽回事。闲来二人还可以在院中比划比划，从剑术到射艺再到摔跤，井飒惊喜地发现，狐鹿姑居然每一项都天份颇高，自己只是凭年长的优势，力量稍强一些。

“假以时日，你的武艺怕会居我之上。唉，我得抓紧了，不然会挨你的揍的。”井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狐鹿姑淡紫的眸子深深的斜乜了他一眼，别过头去，似乎不想理会他。很多时候，井飒都觉得这小子脾气有些古怪，话不多也就罢了，偶尔说几句能呛得人半死。

“简直了，这要被人听见，还以为你是少爷，我是书童呢。”井飒悻悻地感慨了一句。

好在丰苑大营在皇後大丧之礼後重新开营了，井飒白天得呆在营中操练文武艺，入黑才能回来。重新开营後，教官们明显提高了训练的强度与密度，因为选拔方案已经拟定好了，大将军南宫雍会亲临现场督阵。届时选拔出的新的金吾卫将直接派入宫中负责皇上与皇後，太子的宫门守卫之职，这可是人人必争的机会，人人都卯足了劲，训练场上人人热汗淋漓，尘土飞扬。

转眼到了九月初三，正是金吾卫正式粼选的日子。大将军南宫雍早早便来了到演武场，却不肯上最高的观礼台，只是在其下一台阶下置案而坐。井飒看着觉得奇怪：还有什麽比大将军更高官阶的人物要来吗？宰相柳恪言？他似乎与大将军平级，不至于令南宫氏谦卑若此。难道是皇上要亲临？

想到这，井飒不禁在心中暗笑：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一个小小金吾卫的选拔比试，大将军因涉武职与皇宫守卫而亲临已是擡举了，还想让皇上亲临，岂不可笑？他撇脸看了看左後方的南宫罃，只见他目不转瞬地望着前方。别看南宫世子平日里谈笑潇洒，但在他爹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未及开言矮三分，不过，井飒倒是羡慕他……

忽然，一阵车轮辘辘声传来，原来是演武场内来了仪仗。先是近百面大旗，由衣鲜甲亮的郎卫们举着，脚步从容地徐徐而过，旗垂九旒，画降龙，一色明黄，接着是一辆朱斑轮的安车，由三匹纯色白马拉着，较绘虎，轼画鹿，青色羽盖，车上立着六仞高的大旗，车四周站着四个郎卫，高冠博带，挟弩持弓，神情威严。

长安人都在献俘日那天目睹过安门处的一幕，井飒也不例外，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太子谢玄的仪仗。他与谢仲平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心道：“这种场合太子来做什麽？听说上次太子着孝服迎接大将军，被皇上责罚禁闭东宫三个月，如今是满期了吗？”

谢仲平压低声音说道：“听说太子尚文不精武，皇上很是不满，莫不是要特意来体现尚武之心麽？啧啧啧，太子年纪虽小，心机倒是颇深啊！”

“嘘——皇家之事，切忌多嘴！”井飒回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谢仲平吐了吐舌头，却也乖乖闭嘴了。

正在此时，只见主授教官崔延庆依拿着面红色令旗跑了过来，奋力一挥，大声喝道：“你们这帮小子有福气，这可是金吾卫粼选从未有过的事情。今次不仅大将军亲临，太子竟也来了，这是何等的荣耀。”

他说着说着，方脸因兴奋而涨得通红，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微微发颤：“待会儿行礼，你们只看我手中令旗，上扬之时你们一齐跪下，喊‘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千岁，大将军千岁千千岁。’喊得一定要齐，别给我丢脸，比试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可干系着你们日後的前途，该说的话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接下来成龙成虫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衆郎卫一声应和，崔延庆正要宣布演武开始。却听见一声低沉的喝声：“且慢！”

崔延庆听得真切，急忙回身一礼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南宫雍今日只是着布衣常服，若非其在纵横疆场多年形成的杀伐之气，看上去宛如一名寻常的中年布衣士子一般。他转身旋起冲着阶上的太子一拱手，低沉的嗓音在演武场上回荡：“太子殿下，诸位同僚，雍听说民间比试都有筹码，以激励士气。今日虽是正式比试，但也可雅俗共赏，设一头筹，以激励将士们用心比试。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太子谢玄微微一笑：“大将军言之有理，只是今日形色匆匆，身边似无可当得头筹之物。惭愧惭愧！”

“无须太子劳心，臣已有备。”南宫雍一挥手，阶下一甲士捧着一个托盘疾步登阶，将铜托盘置于案上而转身徐退。南宫雍举起托盘中的一物朗声说道，“南宫雍不才，于贵霜王庭缴获此物，端为上品宝剑，与中原长剑迥异。今日谁能夺得演武头名，此神兵利器堪配英雄。”

太子谢玄好奇地讨过宝剑，一捧在手，立即感到期股沉甸甸冰凉凉的寒气渗进骨中。略微一掂，便能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金铁振音。细一端详，发现这剑鞘是罕见的鲨鱼皮制作，光泽幽幽，贴手滑爽，别有一番神韵。连同剑鞘剑格在内，此剑不过长约二尺五寸，形似弯月，英挺秀美，的确与中原之直挺长剑迥异。

井飒看着太子谢玄把弄着弯月剑，不觉心中一动：这剑……怎麽看上去那麽眼熟？这……这不就是当年狐鹿姑在狼居胥山下与他对峙时用过的那把弯月剑吗？天哪，原来这就是“阴山月”呀！

太子谢玄显然很是兴奋，熟练地拔剑出鞘。但听得一阵清亮悠长的振音锵锵然回荡在演武场上，剑身出鞘，日光下依稀可见一道幽幽蓝光在剑锋之上如磷火般悠悠滑动，整个半月形的剑身形成了一道美妙的弧光。

“果然是好剑！”谢玄不禁脱口赞叹，“也不知今日哪位勇士有福气夺此好剑了！”

井飒看呆了，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如此一柄神兵利器，普天下只有狐鹿姑才堪匹配，定要嬴下演武，夺得头筹，亲手将宝剑物归原主。

“嘿，你回头看看南宫的样子。”井飒的沉思被谢仲平的一掌打断了，他回头一看，果然南宫罃正直直地盯着太子谢玄手中的阴山月，任是傻子也能看出他眼中的渴慕之意。

“我听说，本来南宫早就看上这柄剑了，偏大将军就是不给。看样子，他是对此物志在必得了。”谢仲平的话让井飒的心中泛起一阵疚意，南宫罃视自己为知己好友，数次倾力襄助，这次若真的横刀夺爱，作为朋友，是不是太不应该了。可是……井飒在心中把南宫罃与狐鹿姑做了一番比较，最终还是感情的天平还是倾向了後者。反正，阴山月本来就是小鹿的嘛！想必南宫也会理解的，他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正式的比试开始了，分为六项：骑，射，拔距，投石，弁，角抵。一百九十六名候选金吾卫分成四队，每队中两人一组，胜者与另一组胜者比试，直到每队决出六名胜者，四队的二十四名胜者再决出位次，夺魁者则任命为宫监，专司皇上的正殿护卫，秩比千石。

为了保证比试的可看性，主授教官早早按平时的成绩将四名优异者分派进了四个队，以免强强早早相遇。井飒与谢仲平，南宫罃算是种子选手，分派进了不同的队，令人气愤的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柳述德不知为什麽也被当成了种子选手，分派进了第四队。

井飒轻轻松松地胜了两阵，对阵的二人自知比不过他，早就想认输了，可又怕挨罚。因为按规矩，不论胜负，射十二支箭不能中半的，便为“射殿”，要处罚金五千钱，且终身不得再次备选金吾卫。基于同袍情义，井飒临场指点了一下，让这两人都勉强射中了七矢。二人喜出望外，感激都来不及，丝毫不见落败之後的沮丧之意。

井飒这边早早便射完了十二箭，谢仲平那儿也比较顺手。反是南宫罃似乎遇到了点麻烦，与一个一脸络腮胡须的汉子在比试。那汉子射六中五，而南宫罃射了四箭，却只两箭中了靶心，虽然暂时落後，却是不慌不忙，一点不露怯。

井飒在一边冷眼瞧着，却见南宫罃瞄准时，箭头会稍高于靶心，射出的箭是弧形前进的。而那汉子却是箭势笔直，又快又准，显然是臂力惊人。只可惜此人用的弓乃是竹弓，承受力差，每射一箭都要将弓拉成满月，弓弦发出“咯咯”响声，像是不能受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