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手中的权,来自圣上恩赐。”王若芙闭了眼,心一横道:“但倘若殿下是恩赐别人的那个人呢?”
楼凌面色突变。
萧令佩拍案,声音却是平静的,“王若芙,你好大的胆子。”
荒唐,这太荒唐了。楼凌眼珠不停转,这都什麽事儿!这些话要是被别人听去,她们仨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活了!
她忙止住王若芙话头:“我亲姐!你可快别说了!”
王若芙默了一刹,“好。那便当我胡言乱语吧。”
楼凌又去讨好萧令佩:“令佩啊,今天的事儿你不会说出去吧……”
萧令佩拂袖而去,“我没兴趣自寻死路。”
一场接风宴不欢而散。
夜半,楼凌独坐中庭自斟自饮,王若芙裹了件素色的裘衣,陪她坐下。
“芙,你能跟我说说你想啥呢吗?”楼凌苦着脸,“我发现我看不懂你,也看不懂令佩了。”
王若芙打量她,沙场磨砺出一个坚韧不拔的楼凌,朝野塑造出一个心思深沉的令佩,她们都很好,但都有一点不好。
都蒙在帝王的阴影之下。
现在苦无良将,萧颂可以善待楼凌。未来楼凌坐大了呢?他会不会像对待林世镜那般猜疑她?
令佩也一样。
帝王心最难测。王若芙对萧颂没有信心。
她斟酌着对楼凌道:“阿凌,你有没有想过未来?”
“什麽未来?”
“一个名将的未来。”
楼凌有些苦恼,反应了很久,“你是说……我的结局吗?”
她向後仰,“我不曾想过。我也没有把自己当作什麽名将,我就是个提刀的。”
古来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多少鸟尽弓藏的前车之鉴,楼凌不是不知道。但她总觉得,她还没到那地步吧。
又不是动荡之时力挽狂澜,也没有勒马燕然北拓疆土,她安安心心守一道凤阴关,跟个猎户似的,狼来了就打跑,这算什麽功绩?
圣上日理万机,至于忌惮她吗?
可王若芙知道,会的。
萧颂是圣主明君,但他骨子里永远独断专行,千秋殿上,不容任何人觊觎。
他杀尽崔族丶遣散王氏丶防范重臣,连林世镜这般赤忱之心都不完全信任。
楼凌一旦声望更盛,萧颂一定会采取措施的。
王若芙拢了拢披风,“如果圣上真的对你起了疑心,你待如何?”
“我?我又不能剖心肝给他看。”楼凌喝了口酒,“他要收回兵权,那我就乖乖给他呗。左右我现在是孤家寡人,背後没势力,成不了大气候。而且圣上应该不至于糊涂到内斗影响外患吧?他要是撤了我,後头肯定有人补上。我对圣上的脑子还是有信心的。”
是啊。王若芙听完默默心想,萧颂是个雄主。
昏君胡乱内斗容易误国,但萧颂不会。
王若芙仰头望天,一颗星子幽微地透过云层。
她闭上眼睛想,哥哥,如果是你,如果你知道你效忠的圣主对你起了疑心,你会怎麽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