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境有难,林世镜事必躬亲。所以呢?所以上一世他南征北战成了江夏侯,把心血都抛给了国朝,对得起天地对得起君主,二十四岁就熬出了名垂千秋的功绩,然後那样遗憾地英年殉职?
但他本来可以不死的。
王若芙浑身发冷,几乎控制不住地微颤,“你不能这样……林世镜,你不能赔上一辈子……”
林世镜抱着她,“不是的,若芙,我不是单纯为了这些。这是我真心想去做的。”
王若芙几近绝望,她甚至是恳求的姿态,“去和子声说,收回这个约定吧,不可以……林世镜……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他并不回答她。
王若芙扬高了声音,“你不去?那我去。我今日就到青金巷,萧子声说什麽条件我都答应,只要这句话这个承诺作废!”
“若芙。”林世镜无悲无喜地看着她。
顷刻间她所有强装的蛮横都消失了。王若芙嫁给他才不到一年,他已经把心都剖给了她。如今命运流转,她竟然要眼睁睁看着他给国朝给萧颂卖命,这是宿命吗?无论她做什麽,终究他要重蹈上一世的结局?
那她重活一回的意义在何处?
她是不是最终也救不了自己?救不了林景姿和王若蔷?
难道说命运就是命运,无论中间走向了哪条歧路,结局都是无法改变的?
王若芙重活以来所有的信仰在这一刻倾塌,她只能不断重复着,林世镜,不可以。
林世镜俯身在她耳边,一边亲吻,一边问她:“这个决定,会害了我,是吗?”
王若芙强忍额间的剧痛,从齿缝里溢出几个字,断断续续的,“你会被……害死的……”
被国朝害死,被萧颂害死,也被我害死。
林世镜丧命背後的凶手,竟然有她一份。
车帘被风吹起来,王若芙偏头一看,已经到了青金巷。
她高声道:“停车!”
林世镜与车夫都未反应过来,她便如一尾鱼入海,匆促地跑进茫茫人群,往那幽深肃穆的宅邸去。
金字悬匾,太子府。
王若芙叩响铜环,朱门次第开,她与院落内的萧颂面对面。
她缓步上前。萧颂讶然问:“你怎麽忽然过来?”
王若芙利落跪下,脊背挺直。萧颂匆忙要扶她起来,她却不肯,只道:“臣女乞求殿下,收回成命。”
萧颂仿佛意识到什麽,松了手,直起腰,淡淡问他:“何意?”
王若芙坦然答:“殿下与我表兄的约定,请您不要放在心上了。”
“我为何要听你的?”萧颂缓缓问。
王若芙擡眼直视他:“殿下不是很好奇吗?我都知道些什麽,你我有什麽前尘。”
院落内没有多馀的人,一切都那麽安静。
萧颂继续问:“你愿意说了?”
王若芙点头。
她闭上眼睛,剧痛再度袭来,眼前又是一片昏花,然而她忍住所有所有的痛,竭力平静道:
“我们,有过一个女儿。”
林世镜姗姗来迟,停留在一道朱门外,恰好能听清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