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乐呵呵地跟明澈大肆喝了一场,谈天说地许久才放他走。
「——我问过玄濯了,他说这次两个任务都是你独自想办法完成的,根本没用他插手,不错!」明澈回去後,拉着弦汐的手笑得一脸褶子,「你如今也是个能独立的大孩子啦,以後再出任务,我也就放心了。」
十七岁结丹,放眼整个界也极其少见,弦汐回来之後收获了不少赞叹和夸奖;她对於自己的成就倒没太大感触,不过看到明澈这麽高兴,她也由衷地感到欢喜。
明澈又和蔼地跟她说:「虽说你到了金丹期,但毕竟年岁尚小,日常的基础课程还是得跟着继续上。正好你楚箫师兄也回来了,他向来待你好,你有什麽不懂的可以直接问他……对了,你的识植就交给他指导吧,他教得肯定比我老头子强。」
弦汐:「嗯,好。」
师尊的话,她无有不应。
和明澈聊完之後,她又去了任务署交代任务的详细处理情况,傍晚才回到弟子舍休息。
换衣服时,弦汐发现那枚环龙墨玉佩还在自己身上。
她拿着那枚漆黑如夜的玉佩,在手中轻轻摩挲,心底泛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令她想起了自己的真实来历。
难怪玄濯说她身上有神息,她本就是天界凤後花园里的一株神木苗。
因太过年幼,神魂大多时候都在沉睡,偶尔会迷迷糊糊地醒来,看看周围的世界。
可某日却被烈焰活活烧醒。
那真是漫长又煎熬的痛苦。
身边的仙草神木於大火之中仍旧沉默,但她却仿佛能听到它们无声的嘶鸣哀嚎,不禁又加深了绝望。
她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然而奄奄一息之际,一滴清凉的水珠从天而降,落下的瞬间化作万顷江海湖泊,须臾间灭了这场无边无际的大火。
蚀骨的灼热一刹消失,她竭力呼吸恢复清凉的空气,顺着水珠滴落的方向朝上望去。
入目即是一双灿金。
圆如月,耀似阳。
漆黑庞大的身躯盘旋在上空,几欲遮住天际,可她刚瞧见一眼,那遮天蔽日的黑暗便立即消失。
她一边惦念着那景象,一边费力巩固自己脆弱幼小的神魂,生平第一次张开口,问旁侧比她大了千百岁的古木:「方才,那是什麽?」
古木痊愈着伤势,嗓音平和地回:「那是天帝的长子,黑龙玄濯。」
玄濯。
她将这个名字铭刻在心间。
近乎於雏鸟情结的冲动,促使她产生一个念头——
「我想,见他。」
古木仍然沉静:「那你需要从这里出去。」
「怎麽才能出去?」
「等你的神魂成长到足够稳定。」
「好。」
她记下这句话,时时回忆那一刻所见,努力修炼了两百年,直至神魂稳定到可以超脱木身限制,任意在花园内晃动。
「——我出不去。」她从花园边缘归来,茫然地对古木说。
古木道:「这里有结界,外人无法随意进出,我们在里面,也同样。」
她苦恼道:「那该怎麽办?」
古木静了少顷,缓缓伸出一根藤蔓,指向下方云层,「可以下去,下凡投胎。」
於是她下凡了。
她成为了小七,如今的弦汐。
回想起这些的那刻,一抬头,恰又是那双金瞳。
弦汐闭上眼,握紧手中玉佩。
她不知道自己对於玄濯是一种什麽样的情感,她只知道,她想待在他身边,想每日都能见到他。
这就足够。
前两日度过的时光仿佛镜花水月,虚幻又不真实,但弦汐将每一刻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在了脑海深处,包括那个温暖结实的拥抱。
——如果能再一次就好了。
弦汐有些怀念那个拥抱,让她觉得很可靠,很安心……如果忽视掉「检查身体」的异样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