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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二更（第1页）

050。二更

时间回到当下。

“焚舟”里，万圣节派对仍在继续。周榛宇独自回到二楼。

四面高楼，围拢酒吧区一片低地。这里是钢铁密林的深处，红尘之海的水底，也是光污染和热岛效应的集中地。霓虹灯牌漂浮半空，像一座座後现代的神龛。这里适合狂欢丶吟唱，或许祷告，但似乎并不适合入睡。

但这种沉到底的错觉却让周榛宇感到自在。声和光都让他亲切。前半夜尚且平静，梦支离暧昧，充满隐喻。後半夜却忽然具体起来。一片片雪花从天而降，冻得他喘不上气。口腔里却都是温热的鲜血。

又来了。

周榛宇清楚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但醒不来也动不了。只得躺在冰冷地面上，直视着铅灰色的天空。

一如既往地，有脚步声传来，声音遥远得仿佛来自天边：“喂，你别睡啊，你醒醒！”

梦境开始变得稀薄，现实里的声音渗透进来——鸟鸣丶电钻和引擎声。周榛宇知道自己就快醒了。他必须睁开眼睛。不管黑暗有多麽诱人，他都必须睁开眼睛。

啊没错，眼前是她，十七岁的她。不管别人怎样，他的天使会永远相信他，理解他，站在他这边。

这世上至少有个人，永不会对他失望。

他试图发出声音，告诉她别害怕，我没事。

“太好了，你没事。他们没能杀了他。”她伸手抚摸他的面颊，笑容里有血与火：“是你，你在今天杀了他。”

周榛宇竭力睁大眼睛，而她的面容再度模糊。消融在黑暗当中。

·

秦琪出电梯，正遇上楚娜送客户出门。

预想中憔悴失落的伤心人并没有出现。楚娜今天穿一身格纹修身马甲裙，高马尾圆耳环，配秋冬必备的南瓜色口红，是走在马路上会被街拍的那种时髦女郎。

她对着秦琪眨眨右眼，做了个“等我一会”的俏皮神情，送客户进电梯，一路谈笑不绝。

秦琪看看拎来的蛋糕和零食，想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几个月前在陵大校园里，周榛宇替她解过一次围。但两人关系并没因此有什麽改变，开会时点头之交。私下里话都没讲过几句。实在是聊不到一块去。

比起她，顾鹏同学对周榛宇可上心太多了。

大概怕她对这份“追求”把持不住，顾鹏最多时一天连发好几条微信，说他特意打听过，其他人花心一点，至多女朋友可以凑一桌打扑克。周总这个人啊，女朋友可以凑成一副扑克，还是双盒装。秦老师您千万别上他的当。

秦琪哭笑不得，又不好解释周榛宇压根没追求过自己，只说你别管这些事。顾鹏不甘，某个雨夜忽然急吼吼发信息来，追加一味猛料：“秦老师，这个周总，他好像跟我姐在交往。”

秦琪吓了一跳，拨电话过去：“搞错了吧？”

“不会错的秦老师。我刚在打工的酒吧遇见他们了。秦老师，您可千万别跟姓楚的——不，跟我姐抢男人。我姐心眼特别多，当心她报复您。”

秦琪当时就想跟楚娜确认，信息发到一半又删除。既然她们上回见面提到周榛宇，楚娜对这事只字未提，她直接去问，倒有点质问的味道了。她考虑着措辞，就这麽一直搁置下来。

直到万圣节前夜，秦琪在外地参加教学研讨会，顾鹏特别兴奋地大半夜打电话过来，说周榛宇睡了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人家父母打上门，闹得很大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