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95章第九十五章
醒来时,脚腕还是不可避免地肿了,她皮肤薄,稍有一点痕迹便显得可怖。
闷了半响,陆念安委屈地擦掉眼泪,有些笨拙地起身。她根本不敢看自己身上的痕迹,随意扯出件外衫就将自己裹起来。
陆念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乌发,她唇瓣还是肿的,见屋内没人,盈盈双眸看向门外,沙哑着嗓子喊道:“秋菊。”
一连唤了几声,屋外却是沉静,一点回应也没有,陆念安忽然意识到什麽不对,晕乎乎环顾起室内想找些什麽。
乌木屏风旁摆着的小案上放着个白釉花瓶,瓶中空荡却什麽也没有,视线扫到这时——不对,这里不是方家。
心中升起恐惧。
陆念安有些怀疑地下了榻,脚腕很疼,她便走得很慢,但没有放弃,还是忍着疼,一步一步挪到高门旁。
靠着门缓了缓,陆念安抿唇,无力地擡起素指推门,她已经用尽仅剩的力气,推了推,眼前的那扇高门却纹丝不动。在昏暗的阴影里,陆念安面色瞬间就苍白了。
恼怒过後,陆念安有些委屈。
他怎麽能将她一个人关起来呢?
脚腕上钻心的疼,陆念安越想越难过,干脆蹲在门边,正无措时,眼前落下一束温暖明亮的光芒,她视线顺着这光望去,看见一扇未被完全合上的窗。
暖光正透过花窗的缝隙落下,不知想到什麽,陆念安犹豫着,还是站起身来。
……
费力爬上花窗,擡眸望向屋外,整座小院静谧,长势极好的夏草沐在光下,一片生机盎然。
陆念安却没心思去欣赏,真正够上来以後,才觉这花窗的位置有些偏高了。她蜷缩着蹲下来,脚腕因此紧紧绷直,一阵一阵钻心的疼。
可当下除了跳下去,显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陆念安轻呼出口气,终是狠下心用脚尖去够地面。
从高处跳下,下落的一瞬,不可避免地磕着脚腕,陆念安当即靠墙吸气,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忍疼走出这间院落,很快意识到此处是前日里来过的客栈。这客栈好像有些偏僻,是靠双腿很难走出的地方。
陆念安有些失望和害怕,正欲转身走回时,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于是她下意识就寻着那声音找去。
靠右侧第一间厢房,里屋内焚着淡香,松木的味道压过一室苦涩。
青竹手中拿着从上京寄来的信,一共三封,他上前,将信交由静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恭敬道:“大人,都是宫里寄来的,可要回些什麽?”
“不用。”陆祁撕开信封,看了两眼後,随意将信纸扔进火炉中,火舌席卷燃烧,那三封信依次化为灰烬,陆祁面无表情地看着,苍白的脸上被火光染上几分颜色。
“那,”青竹看着他有些担忧地改口,连忙道:“大人,从上京带来的药几乎耗尽,王太医交代过您的伤,若伤势继续恶化,很可能伤了筋骨,我还是替你去寻大夫来看看——”
一句话未完,陆祁忽得擡眸往外看,他目光很平,没什麽情绪,生生灼得人心口一跳。
厢房外,靠窗偷听的陆念安才刚刚站稳,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阿念,进来。”
男声很沉,闻言,陆念安动了动脚腕,不太自然地推开门往里走去。
她心中存着许多气,进屋见陆祁同个没事人一般静坐着。身後是堆满书的高柜子,他一袭黑衣,面上没有表情,尤为冷清。
正燃烧着的火炉越来越旺,火光浮光,陆念安有些恼得想质问他为什麽要锁门,张了张唇,目光却被长桌上的药碗吸引住。
那药碗就摆在火炉旁,里面空空荡荡什麽也没有,陆念安闻到淡香下熟悉的苦涩,方才青竹是说……她有些怀疑地擡起眸,忽然忘了自己原本要些问什麽,当下道:“哥哥可是生病了?”
陆祁静静看着她,离得近了,他眸间清冷渐逝,那些不近人情的冷漠在妹妹面前,尽数化为柔和。
“没有。”陆祁淡声否定,随即起身,自然地将圈椅让给她坐。
陆念安不明所以,光下琥珀色的瞳孔水润,她一边坐下,歪头,怀疑着:“是吗?”
她没有好好穿衣,薄纱制得寝衣外,松松垮垮披着男人的外衫,刚坐下便散成一团。
陆祁神色微动,他拉起她的手往宽大袖摆里送,叹道:“要穿就好好穿,这像什麽话?”
陆念安抿唇,忽然想起自己本要问些什麽话,她恼道:“还不是你,我不要呆在这儿,你凭什麽将我锁,”
脚腕一痒,正恼怒中的小姑娘被长指碰到伤处,她顿时就疼得说不出话了,盈盈水润的眸子闪着晶莹,瞧着可怜极了。
陆祁不知何时半蹲了下来,平整黑衣压出褶皱,他垂眸下眸子,大掌托着她脚跟擡起。
粉绸绣鞋塔拉在脚上,陆祁耐心地替她褪下绣鞋,托住她赤裸的足,让她踩在自己的掌心上。
小姑娘的足生得莹白,常年没见过光,更是娇嫩,被有些粗糙的指腹擦过,便极轻微地颤抖起来。
陆祁在检查她的伤势,他没什麽表情,只是沉默着,仍旧是极冷清的模样。
陆念安只能见到他压下的头颅和高挺的鼻。虽看不清,却也能想到他捧着自己的足仔细检查着,就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