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世,她迫切地想要权力,想要决定自己的命运。而季风於她,便不再是阻碍,反而是助力。
她心里清楚得很。
她放任自己缓缓闭上了眼睛,直到心情平复,才睁开眼睛,挣开了他的怀抱,扬起头?来,道:「话?说回来,你上一世是怎麽死的?」
季风眼底划过一瞬怔忪,却没有回答。
弄玉慧黠一笑,道:「九千岁大人权势滔天,思虑缜密无双,也会死吗?」
季风没有多言,只道:「是人就?会死,有何奇怪?」
弄玉见他吃瘪,便忍不住逗他,道:「是谁杀了你?该不会……也是霸先吧?那他可出?息了。」
「不是。」
「我就?说,若当真是他,那我死得也不冤。」弄玉笑着道。
季风没说话?,只是径自朝前?走去。
弄玉也不恼,便背着手,优哉游哉地跟在他身後走着。
夕阳西下,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後地走着,在宫墙中映出?两方?人影,那人影被拉得很长,在红色的宫墙上,浮了一层淡淡的薄金。那是落日独有的韵味。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倒也不觉寂寞。
*
一路回到云光殿。
季风甫一离开,伯英便将遣兰打发了出?去,径自将暖阁的门紧紧关了。
她走到弄玉面前?,甚麽话?都没说,便先跪了下来,伏身道:「殿下!求殿下三思啊!」
弄玉赶忙去扶她,道:「伯英,你这是怎麽了?快起来说话?。」
伯英不肯起来,只低着头?道:「殿下,奴婢跟随殿下多年,眼看着殿下一日日干练利落起来,心里着实为殿下高兴。殿下将季风留在身边,他也的确是个人才,奴婢没有不愿的。可他……」
弄玉听?着,心里已明白了几分,便俯下身子,蹲在伯英身边,温言道:「你是担心本宫心悦季风,与他做了逾矩之?事,对不对?」
伯英摇摇头?,道:「殿下若当真喜欢他,与他玩玩,那是他的福分,奴婢没什麽可担心的。若是将来殿下厌了他,将他处置掉,若他敢有二话?,奴婢也有法子打发了他,让他说不出?话?来。」
弄玉听?着,不觉一笑。不愧是她的侍女,胆色见识果然?非同一般。
「既不是如此,你还担心甚麽?」
伯英抬起头?来,道:「奴婢是担心,殿下真正喜欢他,想要与他天长地久丶白首相随。」
弄玉望着她的眼睛,一瞬间,心像是被击中了一般,久久说不出?话?来。
活了两世,她好?像早已忘了,她是可以与一个人共相白首的。
上一世,她曾有过与裴玄共相白首的希冀,可那时?她不配。
而这一世,她却再未如此想过。不是她不配,而是她不能,也不想。
除了自己,除了伯英丶遣兰,她谁都不信。
弄玉微一怔忪,释然?一笑,道:「不会的。」
伯英松了口气,道:「若季风还是那少年将军,与殿下自然是再登对不过。可是现在……他到底是不配的了。」
弄玉笑着道:「你当我是皎皎云中月,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到底是甚麽。」
伯英认真道:「殿下是月亮,奴婢就?是星子。若殿下是尘土,奴婢便是腐草,总是陪着殿下的。」
弄玉笑着滚到她怀里,感怀道:「伯英,从前?我怎麽不知道你的好??」
她眼底盈着泪,却不肯落下来,只道:「这次,我一定护好?你。」
伯英笑着道:「哪有主子护着奴婢的?若真到那时?候,也该奴婢护着殿下。」
弄玉道:「你已经护过一次了。这次,该轮到我了。」
*
翌日一早,宫中便开始忙碌起来。
云光殿倒是死死关着门,生怕闯进来一两个不要命的北魏人,生出?事非来。
弄玉就?着镜子梳妆,将桃粉色的花钿贴在眉间,道:「也不必防得那样仔细,北魏人虽是蛮夷,却历代都信奉汉学,如今也算是懂些规矩了。」
伯英望着镜子中的弄玉,道:「奴婢只是担心那边。」
她指了指广陵宫的方?向,道:「奴婢听?闻,此次是要选人去和亲的。」
弄玉道:「有皇祖母护着,便是谢贵妃,也不敢让本宫去和亲。她若当真引到公主上,只怕会害了她自己的女儿。她素来聪慧,想得到这一层。」
伯英这才安心,道:「殿下说得是。」
遣兰道:「殿下说北魏人懂规矩,奴婢倒不觉得。谁不知道当今北魏的胡太后,养了个男宠叫……」
「司马瓒。」季风正推了门进来,道。
遣兰道:「正是呢。说他本是北魏先皇的弟弟,因着勾搭上胡太后,如今太宰都做得了,权倾朝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