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是很大的市场。”郑若海说。
“我只赚我能赚的钱。”阙眠说,“从市场调研的用户画像来看,文青一般比较qio……”【穷】字没说完,简觉深扽一下阙眠的手腕,阙眠默契地换词,“清高,不热衷于贡献票房。”
“文艺片更容易得奖。”郑若海说,“阙总对得奖没兴趣?”
“我只对赚钱感兴趣。”阙眠说,“郑总怎麽看文艺片?”
郑若海委婉地推拒:“我一介俗人,看不懂那些内敛含蓄的表达。”
挑起话题的蒲瑛顿觉尴尬,她是流量爱豆,有意转型演员,断断续续接触过一些青年男演员和男导演。这些人大都眼高于顶,张口闭口梦想与远方,埋怨曲高和寡,资本不识货,市场主流俗套,听多了这些论调,她不由得自视甚高,一边吃着粉丝流量,一边鄙夷观衆没品味。
“两位老板,”蒲瑛说,“你们难道没有艺术追求吗?”语气尖锐,咄咄逼人,郑若海和阙眠对文艺片的评价刺痛了她的心,激起了她的自我保护机制。
综艺导演的专业性此时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袁洽没有打哈哈,招手示意摄像机凑近一些,拍清楚蒲瑛愤懑的神态,并拦住想要解围的简觉深,静待阙眠和郑若海的回复。
“蒲小姐,我是生意人,不是艺术家。”阙眠说,“很多人觉得幸运星出品的故事好看,并非我多麽热爱电影事业,而是在精心考量市场和质量後,推出的商业片。”
“我对文艺片没有偏见。”阙眠说,“就像我对绯闻八卦,以及刻意制造绯闻八卦博取关注的艺人没有偏见一样。”後半句戳破了蒲瑛套近乎的心思,“我佩服有文艺追求的人,仅此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我是大老粗一个,不识货。”郑若海说,“小蒲有梦想,是好事。”说了等于没说,圆滑的郑老板试图把问题糊弄过去,却被阙眠揪住狐狸尾巴——
阙眠说:“如果蒲小姐想演文艺片,郑总会让她演吗?”他微笑,“郑总经常说,员工就是家人。”
蒲瑛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家老板。
“啊,”郑若海卡壳,“当然要综合考虑成本和收益,再决定……”
“那就是不允许。”阙眠说。。
“我没这麽说!”郑若海擡高调门,“海生尊重每一位签约艺人的梦想,我们是一个包容友爱的大家庭。”
阙眠冷笑,转身去酒店前台办入住。
袁洽鼓掌:“这才是我真正想拍的东西。”她手舞足蹈,“死对头公司之间的交锋,你懂吧,你打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真实的商战!”
简觉深绕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袁洽,快走几步追上阙眠:“你故意整郑老板呢?”
“欺负老狐狸很有趣。”阙眠接过房卡,“Grazie谢谢。”他走向电梯,“这种人永远游刃有馀,语焉不详,像滑不留手的泥鳅,应该狠狠给他一铁盆,砸得他头昏眼花。”漆黑的眼珠睨一眼简觉深,语气意味深长,“你说对吧,简哥?”
简觉深再不明白阙眠敲山震虎的计谋,前半辈子算白活,他讪笑:“铁盆就不必了,郑老板的年纪受不了那强度。”
“有人受得住。”阙眠踏进电梯轿厢,看门板缓缓合拢,他问,“你受过最重的伤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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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意大利西西里岛。
集团总部的大少爷里奥·罗朗空降西西里分部主持生意,没人把这个东方混血儿当回事。
“生活不是电影,不是每一个东方人都会功夫。”
趁里奥不在,时任副总经理的阿尔弗雷踏进总经理办公室,落座真皮转椅,点燃雪茄,双脚翘上办公桌,歪头讲电话,“我安排了人盯着那个亚洲小子,放心吧。”
那时的简觉深并不知道,身边忙前忙後丶表现殷勤的助理希尔文,是阿尔弗雷安插的眼线。
右肩的子弹贯穿伤,是阿尔弗雷给他上的第一课。
而他给阿尔弗雷上的最後一课,是送阿尔弗雷和地中海的红珊瑚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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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忘了。”简觉深心虚地摸摸鼻尖。
电梯门打开,阙眠拖着箱子找到对应房门,刷卡开灯。
简觉深擡脚进入,顺手关门,猝不及防被转身的阙眠推到门板上。
阙眠右手摁住简觉深的肩膀,左手慢条斯理地解开对方领口的风纪扣,他眉头紧皱,表情严肃,像做某种科学研究。
简觉深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任由阙眠动作。
扣子由上到下一颗颗解开,衬衫大敞,袒露蜂蜜牛奶色的肌肤,冰凉的指腹轻飘飘地掠过右肩,阙眠问:“这个深色的疤痕,是怎麽回事?”长睫垂落,若脆弱精美的蝶翼,扑朔间卷走简觉深的呼吸。阙眠凑近一些,温热的气息喷吐其上,他又问,“是枪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