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二十六从卡尔说出这句话到这个处分下……
“和他分析分析利弊,卡尔是联邦的人才,他这样做是给华夏带来麻烦,要是申请真的下来了,卡尔的父母丶他男朋友都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是跟在卡尔身後和萧平叫板的小跟班之一,听着像是为了华夏着想,细想却是暗示卡尔的身份不简单。
让卫煊觉得讽刺的是,被这个人拿来做依仗的身世,恰好是整个速成班的从政人员都介意的。
军官们对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随着战争结束,军部和政府陷入一个微妙的对立面,眼下两边人都秉持着“不倒插一把是我最後的善良”的原则对彼此的事情高高挂起,而从政的其他人……对于他们来说,卡尔的背景越大,未来越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竞争对手,就算这里大部分的人都在首都星打下了自己的人脉,但是“未来”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所以除了看重卡尔能力的安德鲁和布尼斯等人,竟没有多少人为卡尔担心——当然,大部分也没把那个“驱逐处分”当一回事。
所以当这个处分真的下来的时候,三个速成班犹如被雷劈成焦炭,一时间竟无人敢说话。
从卡尔说出这句话到这个处分下来,只用了三天不到。
卡尔这两天托人打听萧平和骆清逸的去处,得知他们除了上课就是备课,也没有大肆和别人说当时在圆明园里发生的事情,第二天那颗高悬的心就放了下来,哪知道心还没放下多久,竟真的等来了驱逐处分以及一长串的取证丶审核丶定审的纸质文档——就算是重视传统的华夏,现在定文件也很少用纸质版了,能拿出纸质版文件来裁定的,基本都是大案。
教室里静悄悄的,士兵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老政客们心里有自己的思量,只有和卡尔年纪相仿的那几人想到自己也曾经附和卡尔说出的那些话,脸色一下就白了,脑海中反复讲宣判书上的卡尔替换成自己的名字,一次又一次模拟自己被赶出华夏的场景,深深惶恐起来,一时之间竟没能及时出声替卡尔鸣不平。
卡尔终于反应过来之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这是污蔑,是陷害!”
他原本以为萧平和骆清逸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对方一边装作事不关己一边暗下毒手,真是应了他刚刚学会的华夏方言——会咬人的狗不叫。
骆清逸懒懒地掀起眼皮:“有异议请在3天内提出,检察院和法院会进行复审,请您配合调查。”卡尔风风火火地冲出去了。
教室里依旧寂静无声,骆清逸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刚刚来上课的第一天,底下坐着一群最老能做他爷爷的前辈,面无表情,微微擡着下巴,注视着他的视线冷漠且夹杂了不屑。
神奇的是,骆清逸没有再被这样的阵仗吓怕。
所有学生都能看到他嘴角勾起一抹类似嘲讽的笑,然後竟真的不受影响就打开了投影仪,自顾自地上课。
那一刻起,多日来好不容易关系融洽的速成班的师生彼此之间越隔越远了,每到上课,一群人危襟正坐,教授低眉敛目,站在那一亩三分地,能不挪动就不挪动,下了课就走,没有交流,甚至连眼神碰撞都没有。
放学的时候,卫煊陪在骆清逸的身边,侧头看着他和别人发信息。
自从那日骆清逸从圆明园接到了一个通讯,基本上下了课通讯就没有断过,卫煊陪在他的身边能听到大量的字画名字从他的口中被念出,有一次车上的氛围实在是太凝固,通讯器那头不知道在做什麽以至于骆清逸十多分钟没开口,卫煊便忍不住问道:“你们是要办书画展?”
这几天浑身散发“生人勿进”气息的骆清逸面对卫煊时意外的好说话,卫煊只见他点点头,将面前的屏幕扩大侧到了自己的眼前,他仔细看了,那上面都是华夏文字,卫煊如今听和说已经没有问题了,但是阅读方面还有点薄弱,只不过他大概截取了几个字词作为重点:“这是画质损坏分析?”
“故宫的很多书画品都有着上千年的历史,就说最後一个王朝,距今也一千多年了,”骆清逸指了指屏幕上的数据,“就是现在的纸质作品,放个千把年也会有一定的损坏,故宫中大部分书画都不适合进行展览了,每展开一次都是对它们的伤害,为了迎接故宫2000岁生日,五十多年前专家就对能否在3420年进行书画展这一提议进行了评估,我们目前得出的结论是,尽最大的努力也只能让它们对外展出4天,4天一到,必须进行紧急维护然後再度收藏,可是……你知道帝国有个交流团要来自治星访问的事情吧。”
卫煊点点头。
帝国如今归属联邦,但是大部分权利还握在皇族手中,政府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容,特地和帝国皇族商谈了些事情。
按照骆清逸目前得到的消息看,联邦有意给帝国一个自治权,收走帝国大部分居住星的主权,把帝国首都星及附近几颗大行星划分为“自治群星区”,以实现缓慢融合帝国群星的目的。
而对于皇族来说,虽然大部分权利被拿走了,但是他们的核心利益没有变动,联邦提出的建议让皇族的利益至少200年内不受损害,这对于当初不得不投降以为自己要成为阶下囚的皇族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就够了,他们并不在乎民衆们的愿望,所以近期联邦收纳帝国的过程很平和。
只不过自治权这玩意又不是玩具说给就给,联邦高层将整个联邦群星分布都看了一眼,发现他们正好可以收了华夏的自治权然後转给帝国。
帝国皇族一听,为了表示自己对政府的无条件服从,很快就和政府进行了一系列权利的交接,于是他们避免了成为阶下囚,有点像割地赔款的战败国。
而後大概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归降之心,派了大量的国宝级专家过来友好交流,大有“我把帝国最宝贵的人才都送到你们那边去了,你们真的把他们扣下我们这边就完了所以请相信我们的诚意”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私底下达成了什麽商议,这些访问团一开始访问交流的并不是联邦的首都星,而是五个自治星,并且往华夏这边派来的人最多。
“估计有傻逼真当他们来友好访问的,所以建议我们拿出最贵重的东西招待他们,就去申请把书画展提前……我真是……”
卫煊一听也气笑了,谁不知道促成最後大决战胜利的就是骆大元帅死前不知道怎麽突出重围发出去的信息,使得军队掌握了大部分敌军信息并且短时间内就冲了过来打得帝国措手不及,让帝国失去了政权,沦落为联邦的俘虏。
说是成败均因骆大元帅也不为过。
卫煊之所以跟在骆清逸身边寸步不离,就是怕真有帝国人孤注一掷来找大元帅的家属算账,而现在是怎麽回事?这群人转头在政府那边拿了许可证明目张胆地要将飞船驶入华夏,将一大群炸弹送到骆清逸的身边啊。
“政府这是疯了吗?”军队千方百计护着大元帅的家属,连骆慎行的资料都捂得死死的就怕有人心怀不轨,政府转头却同意了帝国的交流申请,这是干脆默认了帝国的人带着个炸弹把骆清逸炸得尸骨无存吧——别说什麽人家送来的都是文员,这群文员个个都是推动科技进步的中坚力量,坐地造武器还真的有可能。
那个负责接待访问团的人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要以华夏最高礼仪迎接政府的手下败将——听听,多麽可笑,让华夏人将两三年後才能完善的场所提前开放,让人把给故宫的礼物临时分一份出来。
卫煊这麽一想,转瞬间自己就愣住了。
换做以前,他只是嗤笑负责策划接待的人分不清轻重缓急,然而刚刚,他是真的起了怒气——就因为有人要对故宫的生日展下手。
可是卫煊扪心自问,他对故宫,对华夏,其实并没有那麽珍视。
卫煊发呆的那会儿,骆清逸还在那儿生气,也不知道他联系了谁,手指动个不停,将一条又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等到他们回到家,两位夫人已经在家里了。
骆夫人今天带着卡利斯夫人去了太太们之间的踏青聚会,清明收假之後那几天的踏青活动都是以孩子们为主,那一两天华夏大部分宝地都被孩子们占满了,大人之间的踏青活动往往会避开孩子们,所以夫人们之间的聚会迟了两天,今天的活动都是一些雅事,卡利斯夫人却玩得很愉快,军部不少军人的家属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说话直白却有分寸,没有一丝弯弯肠子,所以活动虽温雅,氛围却热闹。
卡利斯夫人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卫煊进门的时候她热情地将一束花环戴在了他的头顶:“健康活泼。”她这样对儿子说道。
那花儿和藤蔓都是活动场所现摘的,没什麽特殊保护,从白天弄到了下午已经蔫得差不多了,也得亏这些花瓣蔫了,纷纷耷拉下来,才没让卫煊看上去显得滑稽。
骆清逸对骆夫人居然在家很惊讶:“妈妈,阿姨,你们怎麽在家?”骆清逸是知道两位长辈去玩了,回来的时候也想到在家会遇见两个人,脸上浓浓的不高兴都没来得及散去。
“你阿姨说玩得累了,不愿意待着了,”骆夫人温和地说,“我们没有你们这些年轻人这麽有活力,玩不了多久。”
卫煊对这个说法却是不信的,他把头上的花环摘了下来:“母亲,您这句话传出去会让其他的夫人们笑疯的。”
卡利斯夫人性子直白而精神十足,所有贵妇人圈里被列为“粗鲁”的事情她都沾过手,久而久之,很多人以“不愿意和这样粗鲁的人交往”为理由拒绝与卡利斯夫人来往,掩盖她们嫉妒她稳坐卡利斯夫人宝座十多年的不满。
卡利斯夫人把玩着手上的一个小按钮,漫不经心的说道:“总不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浪费了,万一有人来拜访我们怎麽办。”
卫煊和骆清逸都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