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边这两人正猜得起劲,身後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
两人齐齐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洋红缎裙的姑娘站在齐绍身後几步的地方,眉眼含笑:“我家姑娘见二位公子解下了不少纸封,想来今夜的赢家怕是花落有主了,便让我来请二位到前面一叙。”
齐绍擡头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心里估摸着有了计较,对亚历山德罗道:“咱们走吧。”
前面的几张纸封都很顺利,亚历山德罗一一说出谜底之後,面前那银丝缎袄的姑娘眼中露出了几分惊喜赞许,脸上抿出一个笑:“这些灯谜都猜对了。公子虽然是异邦人,不过到我大晟便是贵客,酒菜已经在楼上备好了,请随我来。”
歌馆二楼的陈设很是雅致,大概因为今晚元宵设了彩头,眼下走廊里只有低低的丝竹弦乐之声,并不像以往那麽热闹。
那穿银丝缎袍的女子把他们带到二楼右手边一间隔间前,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便退开了。
门内传出一阵泠泠的琵琶拨弦声,听上去随意慵懒。
齐绍还没来得及说什麽,亚历山德罗已经擡手推门走了进去。
这个雅间不大,迎面是一方矮桌,桌上布了酒壶果碟,两个织锦坐垫放在矮桌两侧。再往前是一扇半透明的天青色纱屏,隐约可以看到後面坐着一个怀抱琵琶的女子,他们听到的乐声正是对方弹拨的。
女子目光似乎在他二人间流转了片刻,轻笑道:“方才听姐姐说,二位客人都不是晟国人?不远千里来到上元府,这其间可有什麽缘由?”
亚历山德罗微微偏头看了旁边的齐绍一眼,意有所指道:“有一个人答应要带我来看看,他说到做到了,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
女子轻轻笑了一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公子的运气不错。”
“不过……”亚历山德罗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目光直直落在对面的齐绍身上:“有时候我觉得我不太懂。我想要认真问一个答案的时候,他什麽都没说就走了;等我觉得也许不会再见的时候,他又出现了,他的行为举动……让我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歌女指间的动作变得若有所思起来,她没有再追问,拨了几根弦,轻声吟唱起来: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毕竟还是语言不通,亚历山德罗听得这一段只觉得有无限愁思遗憾婉转,却不太明白歌词具体是什麽意思。
他下意识擡头看向对面的齐绍,只见朦胧的光影下,他眼睛里的暗蓝似乎越发深邃了,目光似乎落在了纱屏後的歌女身上,又好像在看极渺远的什麽东西。
琵琶声还未完全落下,齐绍便霍然站起,把亚历山德罗从对面的锦垫上拉起来。
亚历山德罗:“?”
齐绍还没开口,纱屏後的歌女已经低低笑了起来,琵琶弦动:“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良辰美景值千金,公子可莫要辜负了。”
齐绍朝她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扣着亚历山德罗的手腕大步走出了雅间。
这个时候已经有第二轮灯谜竞猜的胜者上楼来,同样是先前那位银丝缎袄的女子领路。齐绍就这麽抓着亚历山德罗往楼梯的方向走,差点跟前面的小厮撞个满怀。
前面那女子见多了这样的风月场所,眼神流转间只在两人的相扣的手上停留了半秒,马上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她瞥了一眼身侧的一个侍女,盈盈道:“客人若是听曲听倦了,我们三楼有休息的雅间。听雪,带二位公子上楼。这是今晚的贵客,好生招待。”
身侧的侍女微笑上前:“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顺着木质楼梯转过拐角,面前出现了一条短短的走廊。每隔四五米便立着一个红色檀木的灯笼架,光线带着些许朦胧。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暖香,应和着楼下的丝竹之声,让人觉得恍然间好像跌入了一个梦境。
侍女带他们进了走廊尽头右手边的房间,还没来得及说什麽,齐绍转头就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反手把门关上了。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气氛一时变得暧昧起来。
亚历山德罗的手腕还被他攥着,人却丝毫不像受制于他人的样子,往旁边的屏风上轻轻一倚,开口:“我怎麽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呢?”
齐绍这时好像才反应过来两人的位置,松开他的手腕,沉声道:“殿下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