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昨日,哪怕桑家小姑娘做的事情真的不妥当,张四的夫人也该私底下跟人说,哪有当衆指责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水性杨花的?
更何况那小姑娘做的事情,并无不妥之处,也就是去买柴火的时候,跟人聊了几句。
若是这样都不行,那县城的女眷,都不能出门了!
张四爷之前生气,就是因为这歌谣说中了他的亏心事。
现在被王掌柜这麽一说,意识到自己担心的事情当真发生,张四爷眼前一黑。
王掌柜却懒得搭理他,对大孙子道:“小宝,爷爷送你去上学。”
王家小少爷牵住爷爷的手,还道:“爷爷,张四爷就是个坏人,对吧?”
王掌柜道:“对!对!”
张四爷只觉得脸面丢尽。
他找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昨日上午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他夫人给他惹事!张四爷气急败坏,转身去找张夫人的麻烦了。
他曾经对桑元善说过要把那宅子和附近的几亩地给桑家,让桑家可以活下去。
桑元善怕桑学文知道後又去乱来,就不肯收,只拜托他将来照看着一点桑家人。
上海郊区的房子不值什麽钱,那房子他当年盖的时候,只花了二十个银元,但那附近的几亩水田是值钱的。
张四爷乐得桑元善不要。
他也不想照看桑家人,就怕照看了之後,桑学文会缠着他不放。
所以,桑元善去世後,他就再未去过桑家,但他没想到,他妻子会给他捅出这麽大一个篓子!
张四爷觉得自己是无辜的,觉得错全在自己妻子,他回家後,也就狠狠训斥了张夫人。
张家的钱都在张四爷手上,张四爷的大儿子二儿子惦记着那些钱,也就不敢得罪张四爷,他们站在张四爷这边,与张四爷一起指责张夫人。
张庄茂更是对母亲的做法失望透顶。
张夫人一时间竟是成了全家的敌人,百口莫辩,只能哭个不停。
把怒气都发在妻子身上後,张四爷对两个儿子道:“拿上老宅和附近十亩田地的地契,我们去桑家赔罪!”
事情已经发生,他只能想办法解决。
上门赔罪就是很好的解决办法。
张四爷的两个儿子闻言,都有点心疼。
那边的田地都是上等良田,上海附近洪涝旱灾还少,那些地种上水稻好好伺候,亩産能有七八百斤。
桑家将之租出去,光是收的租金,都够一家子开销了!
当然这是基本开销,想要大鱼大肉,或是想要抽大烟,那必然是不行的。
张家如今虽比以前有钱,却也不算豪富,给出去这麽多田地,分明就是在他们心上剜肉。
都怪他们母亲!
三人叫了黄包车,就往桑家所在的地方而去。
桑家。
桑景云早上起来後,就在家中写稿。
因没有手机分心,到桑学文做午饭的时候,她已经写了近四千字。
写多了手疼,再加上快吃午饭,桑景云就停了笔,收拾好自己的稿件,在院子里溜达。
他们院子里种的菜,已经长得郁郁葱葱,也生了许多虫子。
陆盈和桑景丽,原本是怕虫子的,但近来,桑景丽在外面跟小夥伴玩多了,竟然不怕了,还从自家院子抓虫子拿去送人。
桑景云只能感叹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小孩子,确实容易学别人,而这年头的农村人,又都是不将蛇虫鼠蚁当回事的。
这会儿,桑景丽就又在捉虫子,捉得不亦乐乎,手上拿着的竹筒里,全是相互缠绕的菜青虫。
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啊?”在院子里纳鞋底的桑钱氏扬声问。
“是我,洪永祥。”洪永祥的声音响起。
桑景云立刻道:“奶奶,是洪先生,快开门。”
桑景云穿来这个世界,到现在已经两个半月。
桑学文被关在家里,也已经两个多月。
最初时,他每天都烟瘾发作,整个人人不人鬼不鬼的,但关了两个多月,现在他已经不会再发作。
当然,身体上的戒断容易,心理上的戒断却是极为困难的,所以他们依然没有放他出去。
不过现如今,他们已经不像以前一样,要先把他关起来,才能去给人开门。
桑钱氏摸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了门後的锁,将大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