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峥泓已经找大夫给江来他们看过。
江来他们的健康状况不容乐观,还有人被冻掉了手指头或者脚指头,但问题不算大,能活下来。
也不知道这些新来的孩子情况如何。
谭峥泓没有扔掉这些孩子的旧衣服,但让他们一定要把衣服洗干净。
这些孩子正打算去河边洗,钱表姑就拿了几个木盆给他们,还在木盆里放了些热水,又拿了块肥皂,教他们洗衣服。
这些孩子的手把手浸在温水里,看着原本的干净水随着对衣服的揉搓,慢慢变成泥水,突然就落了泪,一起哭起来。
钱表姑知道他们为什麽会哭:“不哭了,以後安心在这里住着。”
这些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这些被抓来的小乞丐,就这麽在孤儿院住下。
孤儿院没有足够的床,因而到了晚上,他们没有床睡。
但谭峥泓买来许多稻草,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他们躺在干燥的稻草上,有暖和的被子盖,住的房子,更是和地主老爷的房子那样,一点不透风。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他们甚至不敢睡觉,就怕一觉醒来,什麽都没了。
没过两天,这些孩子就开始跟在江来後面,去抓县城其他的小乞丐。
他们的脸上和手上都长着冻疮,非常非常瘦,但都笑得很开心。
就是免不了有些坏习惯,比如在身上藏饭团,以至于晚上引来老鼠之类。
桑景云最近除了写小说,没有别的事情,也就时不时来孤儿院看几眼,顺便跟事情已经没有那麽多的谭峥泓学英文。
这天,桑景云早起写了两千字,估算着时间来到隔壁,就看到钱表姑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
桑景云有些惊讶:“这孩子哪里来的?”
钱表姑一脸无奈:“昨晚上有人扔在门口的,要不是我听到声音出去,这孩子在外面冻一晚上,指不定就冻死了。”
说完,钱表姑又道:“这是个女娃娃,瞧着刚出生,应该是附近的人家生了以後不想要才扔的。我捡到她的时候,她身上就一件破衣服,被放在垫了稻草的破篮子里,脸都冻青了,也不知道是谁这麽狠心。”
桑景云摸了摸眼睛都睁不开,头上还有污渍的女婴,心情复杂。
这个时代,孤儿很多。
一来老百姓没有避孕手段,怀了就生,二来……普通老百姓稍微遇上点事情,就可能家破人亡。
比如钱表姑的丈夫,他是得肠痈死的,也就是现代的阑尾炎。
放现代一个小手术能解决的病,在这个时代会死人。
他死後,钱表姑过得很艰辛,而若是钱表姑再出点事,她的两个孩子,就会成为孤儿。
谭峥泓心知自己养不了太多孤儿,因而并未宣传这个孤儿院,可即便如此,依然有河对岸棚户区的人,将孩子扔在孤儿院门口。
现在,竟然连刚出生的婴儿都被扔了过来。
就在这时,谭峥泓从外面进来。
桑景云瞧见他,就道:“又有孩子被扔在孤儿院门口了。”
“孩子情况如何?”谭峥泓问。
桑景云指了指钱表姑怀里的襁褓:“我刚过来,不太清楚。”
谭峥泓看着那襁褓,都愣了,随即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发愁:“我的天,怎麽还来个小婴儿?这要怎麽养?”
他之前跟张庄茂一起,捡到过一个小女婴,出了钱一直养在别人家里。
不想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小婴儿。
最关键的,是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若是周围人都往他们孤儿院扔孩子,那他根本养不起。
桑景云见他一副郁闷模样,开口:“这事儿得想个办法,不能让人老把孩子往孤儿院扔。”
谭峥泓也不从地上起来,仰头看桑景云:“桑小姐,你有办法吗?我想不出法子。”
谭峥泓很清楚,如果孤儿院的孩子吃得很差穿得很差,往孤儿院扔孩子的父母,应该会少一些。
但包括江来在内的小乞丐,身体亏空都很严重,他若是不给他们吃饱饭,他们可能没机会长大。
他也可以狠心不收那些被父母扔过来的孩子,但那些孩子的模样瞧着跟小乞丐没区别,一副饿狠了的样子。
而且大冬天的,他不让人留下,这些孩子饿死了怎麽办?
桑景云道:“谭少,你家在南洋有农场是吗?”
“对!”谭峥泓点头。
桑景云道:“你让人宣扬出去,就说孤儿院的孩子,等养大一点,都是要去南洋你的农场里给你干活的,往後就回不来了。如此一来,被父母扔到孤儿院的孩子,应该会少很多。”
某些扔孩子的父母,是存着让孤儿院白白帮他们养孩子的心思的,若是知道孩子来了孤儿院後,往後再也见不着,肯定就不扔了。
若是明知道往後再也见不着孩子,依然把孩子扔过来,那就说明他们是当真不要这孩子了,孤儿院收了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