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是那时候,她就在反思了,是不是她丶包括映红在内,包括小姐,对大房的奶奶的成见是偏见呢?
有时候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表面上,那大奶奶是很厉害,但若她真的不好,公子丶包括樊家公子,为何都非要同她合作生意呢?
公子自幼跟随老爷出门做生意,他是个有见识的人,断然不会存在被大奶奶一女子所哄骗的情况。
所以大奶奶同夫人之间的仇怨,当真未必是大奶奶的错。
但有些事情花嬷嬷未弄得清楚明白,所以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死,只能劝自家小姐对她那婆母留个心眼儿,多提防提防。
而花嬷嬷的这番话,恰被此刻已走到门外的姜氏主仆听到。
一旁范嬷嬷立刻擡眸朝自己主子瞄来一眼,却见她脸上泛起一丝轻蔑阴狠的笑。但却没有发作,而是只站门外停了会儿後,立刻挤出更多笑容来,走进了门去。
“蓉娘。”她亲切唤着,却在走进屋时,瞧见柳氏在哭,立刻又换了神色,“这是怎麽了?”她一脸的关切之意,一边说着,一边立刻快步走去了柳氏身旁。
姜氏装了十多年的温柔继母,那演技早练得炉火纯青,几乎是把那份温柔贤德刻进了骨子里。
就好似她本来就是这般贤德之人般。
哪怕之前已经崩过人设,且也叫这儿媳主仆瞧见了,她也毫无所谓。
只要她想,她可以继续心安理得的装着这份贤良。
姜氏主动坐去床边,动作十分熟练的温柔搂过柳氏,然後擡手帮她擦脸上的泪,并温声哄道:“瞧这委屈的,这是怎麽了?怎的回一趟娘家,就委屈成这样了?”
又擡出儿子来,姜氏继续说:“可怜见的,你这副模样若是叫二郎瞧见,二郎不得心疼死了。”然後叹气,自省起自己行为来,“前些日子,我只是在你面前稍微严肃了些,对你的要求多了一些,二郎知道後,竟就来找我,叫我不必给你立规矩,随你怎麽开心怎麽好。我想了想後,想着也就算了吧。我原也不是故意要那样做,不过是想着日後你是要做官太太的,是要跟随二郎一道进京去的。想着那京城里的人规矩多,贵人也多,所以这才……唉,算了,往後你我婆媳还是同从前一样相处就好。那些个什麽规矩,咱都不要了。”
姜氏很会趁火打劫,也很会自圆其说。
这一番话说下来,不但更是离间了儿媳同娘家的感情丶拉拢了他们婆媳的感情,还给自己之前的那些行为找了个借口。
柳娇蓉原对婆母前些日子对自己的针对,是有意见的。可现在听得了她这样的一席话後,就很懊悔自己之前心中也埋怨过她。
再想到,自己亲娘也不过如此,何况是婆母呢?
身为婆母,她已经对自己很好了。
而最重要的是,她是二郎的母亲。
她如今嫁了人,原就该同二郎丶同婆母最亲近的。
“娘。”柳娇蓉唤了她一声,然後委屈着伏靠进她怀中,“我娘不要我了。”
花嬷嬷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些着急。
她擡眸悄悄去探姜氏脸色,见她此刻一脸的温柔宠溺,似就真把小姐当成了她自己孩子般,脸上看不出半点虚假来。再想到,前不久她才做出的那些针对小姐的事儿……不免就觉得,要麽真是自己看走了眼睛,错怪了她。
要麽,就是她的道行实在太深,心机也更是深沉。
姜氏只几句话一哄,就把柳娇蓉今日在娘家发生的事儿,全都套了出来。
原是为着那柳公子同叶氏贱人走得近一事。
原来,她自己心里也有数,也是不想娘家哥哥和大房的一家合作的。
听说叶氏贱人进了城後,同盛锦楼的合作上,发了一笔财。她知道消息後,心中很是不平。
可去同二郎说,二郎只不把这事儿当回事儿。还说也不愿他们日子太过艰难,他们能赚些钱,也是好事儿。
还说都是兄弟,不说互扶互助,但也实在不愿瞧见大房的一家穷困潦倒。
可二郎宅心仁厚丶大度,她却做不到这般。
若那叶氏没抢走那二百多两银子,她或许不会这般怨恨。但那二百多两银子,是她花了十多年功夫辛辛苦苦挣来的。如今,说打水漂就打水漂了?
但要给那大房的一家找不痛快,姜氏也不会自己亲自出手。
她望着怀里的人,只温柔说起:“听说……那阿福如今在这富阳县混得风生水起的,你阿兄许也是见她那儿有商机可寻,这才不顾你意愿也要同她合作的。你阿兄是商人,又怎会摆着赚钱的机会不要?但我懂你的心,也知你为何不愿你阿兄同阿福有牵扯。”
“这阿福……”姜氏沉沉叹息一声,似有话说。但最终,却又摇头,说了句“算了”。
“娘,到底怎麽了?”柳娇蓉直觉不是好事情,急急问。
姜氏却像是被磨得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勉强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