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没有答话。
先太子和永嘉跟她是一母同胞,这两位弟弟是其他妃嫔所出,往日关系浅,也没什麽心思跟他们周旋。
见她兴致缺缺的样子,景王打圆场道:“不知近些日京中的情形阿姐可曾听说过?”
武安“唔”了一声,“昨日永嘉同我讲过。”
景王指着外头,义愤填膺道:“俞州那帮土匪委实不成体统,京中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十五娘到底稚嫩了些,且又是一介後宅妇人,跟着他们厮混,迟早要出事。”
听到这话,武安笑了起来,“如何乌烟瘴气?”
成王接茬道:“欺压百官,打压世家贵族,简直不成体统。”
武安抱手反问:“我听说国库亏空只剩下两千多贯钱,十五娘严查贪官污吏,追回库银,这就叫欺压百官?”
二人愣住。
武安缓缓起身,说道:“老四老五你我都是王室中人,这些年自楚王入京後,朝廷是什麽情形,心知肚明。
“我武安虽是一介女流,但心不盲眼不瞎,什麽是好,什麽是恶,我能分辨得出,不用你二人来教我做事,明白吗?”
景王垂首不语。
武安居高临下盯着他们,“有什麽话开门见山,我车马劳顿回来,疲于应付。”
成王不痛快道:“十五娘带着俞州兵进京来,你难道没有话要说?”
武安失笑,不答反问道:“赵雉手里握了三四十万兵马,你想让我这个女人去跟他说什麽?”
成王被噎着了。
武安冷声道:“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二人在想什麽,我今日不妨把话挑明了,俞州的那些兵只听令于十五娘,包括赵雉,唯她马首是瞻,这是有目共睹的。
“如果你们想利用我去挑起事端,未免太擡举我武安了。我无权无势,且跟十五娘没有丁点姐妹情分,你们就更不消说了。
“我武安很惜命,没这个胆量敢跟那些俞州兵叫板,你们若有这个胆量,只管去抗衡,若想来挑唆我去做那出头鸟,那便要让你们失望了,我武安没这麽愚蠢。”
见她有动怒的迹象,景王讨好道:“阿姐勿恼,我们只是发一通牢骚罢了,不敢对你不敬。”
武安目光如炬,盯着他问:“东平王府的下场你都看到了吗?”
景王的眼皮子跳了跳,嗫嚅道:“被抄家灭族。”
武安继续问:“冠英伯府呢?”
景王没有吭声。
武安收回气势,残酷道:“你以为俞州兵把九州打下来,是来给梁王室保驾护航的?”顿了顿,“赵雉跟楚王和允州那些人没什麽区别,你二人莫要白日做梦想些没有的东西,只要手里没有兵权,梁王室就连狗都不如。”
景王窝囊地垂首不语。
成王不服气道:“一介草莽土匪,岂有资格在京中为非作歹?”
武安看着他笑,“那这麽多年来,你老四堂堂一个亲王,可曾做出过功绩来?”
成王皱眉,“阿姐何必这般奚落,那是因为楚王把王室镇压,这才……”
武安不耐烦打断道:“那梁萤从京城逃出去的时候也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她一介女流之辈,何故就用了十年带兵打回来了?”
成王愣住。
武安指了指他的脑子,不客气道:“你一个大老爷们,连个小姑娘都不如,还跟怨妇一样埋怨世道不如意。
“我且问你,那梁萤可曾有你这样的身家和人脉?
“为何一个十四岁的女娃就能用十年的毅力打下九州重回京城,而你梁四郎却没这个本事?”
成王懊恼道:“她无非是靠着女色罢了!”
这话把武安气笑了,对这群王室子弟愈发感到失望,“人守宫砂都还在呢,她靠什麽去卖?”
成王怔住。
武安轻蔑道:“没本事就是没本事,你当赵雉从土匪起家到领兵三四十万,是吃素的?
“你当甘宗群会因为我一两句话就投靠俞州?
“你当地方的老百姓全都是傻子任凭他们忽悠不会反抗?
“你当楚王数次围剿俞州他们靠做梦就能屡屡得胜?
“做什麽春秋大梦呢,为何打下九州的人是梁萤,而不是常山王,不是楚王,也不是你梁四郎,偏偏是一个女人?
“你与其在这里跟我埋怨,还不如动动脑子想一想,为什麽最後打下九州的是一个女人,她到底有何能力能驾驭赵雉那帮土匪马首是瞻。”
这番质问振聋发聩,成王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景王嗫嚅道:“听阿姐的意思是,十五娘……莫不是要造反?”
武安斜睨他,忽然觉得心累,跟聪明人相处久了,看到这俩蠢货,真的很费口舌。
“她把天子软禁在宫里,独断专权代理朝政,把你们这帮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老五你还看不出是什麽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