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给黄鼠狼讲讲,他的喜好啊,奇闻轶事啊,什麽都行,反正明天你就走了,多说点也无妨。”
许泠有拿笔记本出来记录的架势,被陈因木拦下了。
“我天天上课睡觉,那哥又是个拽的没边的,我俩哪说过几句话。”
许泠嘴角立时撇下去,放下笔记本,偏过头去。
“他哪拽了?”
许泠语气里是真的带着疑惑,陈因木也不解的皱眉,随即两手一摆撑在床上,身子往後仰,深深叹了口气,闭起双眼,无语的模样。
“我和你真的没话说。”
许泠不怒反笑,问道:“那你最近见过他吗?”许泠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期待。
“怎麽可能。”陈因木说。
许泠眼神暗淡下来,一副期望落空的神情,“好吧,那算了。”
*
许泠睡前习惯性地点进了和宋继清的聊天框,沉寂了很久,许泠赌气似的使劲下滑着屏幕,最下面一行的文字不断上升又回弹,始终没有新的信息出现。
许泠关了手机,闭眼睡觉。
初雪吗?像烟花一样容易消逝吧,还是不应该将希望寄托于几片轻飘飘的雪花。他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不是明天早上才走吗?为什麽连个信息都不肯给自己发?
许泠这麽想着,眼泪不争气的滑落,枕头上湿了一小片,她没了睡意,把手机的静音解开,听见信息提示音便看眼屏幕。她想,仅仅才十点,哪怕是现在宋继清给她发一条信息,说一声想见她,再痴心妄想一点,如果他能再次出现在小区门口,她都一定会立刻出门,去见他。
屋外,风止,路灯还亮着,萧条的树枝像一副贴在窗玻璃上的剪影画,一切都再平常不过,什麽都没发生,最後一丝期冀也被打破。许泠睡着的时候,睫上还沾着泪,一夜无梦。
翌日,初冬的清晨,窗外一片雾霭,周末的天,不知为什麽,看起来总觉更清澈好看些,许泠决定赖床片刻,却被家里巨大的话语声和碰撞声吵醒。
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惺忪的眼,许泠出房间就看见许维风肩上扛,手上提,身後拖,大大小小的包有七八个,正准备搬走。
见状,她也没再管,心下庆幸了几分,转身软进床铺接着睡觉。
再醒来,是被噩梦吓醒。
许泠後背冒了层细密的薄汗,身子有些发麻,脑中也混沌的紧,尽管想不起梦境里都发生了什麽,但这股後怕还是在。
房间外很安静,大概是他们已经走了,不清楚是不是做了噩梦的缘故,许泠总觉得心口有些闷,口干舌燥,很不安的感觉。
一大清早,睡回笼觉还会做噩梦,许泠莫名有些烦躁,推开房间门,想要去厨房倒杯水喝,她却发现,家里怎麽这麽安静。
没顾上再去倒水,许泠试探地叫了声爷爷奶奶,意料之外的无人应答,许泠顿时清醒了不少,快步在家里转了一圈,爷爷奶奶确实没在家。
按理,爷爷奶奶不会不明缘由独留她一人在家,许泠心下警铃大震,比做噩梦更不安的感觉袭来。
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麽,许泠拨通奶奶的电话,按下免提放在一边,开始换衣服。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许泠便马上问:“奶奶!你和爷爷去哪了?”
电话对面顿了几秒,随後传来奶奶无奈的声音,听起来像刚刚哭过:“在医院呢,你爷爷今早在外面晕倒了。”
许泠已经换好了衣服,拿起电话,转身便往外走。
“奶奶,我现在就去医院。”
*
消毒水的刺鼻味扑面而来,许泠耳中有医院大厅里机械的广播和身旁人小声交谈的声音,她渐渐加快了脚步,没顾得上收拾的头发散乱开来,打结披在脑後。许泠觉得,眼前发黑,好像还有些耳鸣,耳边的声音渐渐开始模糊,心中的不安却是逐渐清晰。
见到爷爷奶奶的时候,爷爷在病床上带着氧气面罩睡着,奶奶就坐在凳子上握着爷爷的手摩挲,眼睛无神地盯着病床一角,不知在想些什麽。
许泠跑得太快,肩膀在门框上磕了一下,奶奶闻声看过来,和许泠对视。
许泠眼睛红红的,蓄满了泪,好像只要眨眨眼便会倾泻而出。
奶奶吸了吸鼻子,把许泠拉来身边坐下,手指穿过许泠打结的头发,轻柔地帮许泠理顺。
奶奶一直没说话,许泠也不敢问,就这麽垂着脑袋任由奶奶打理头发,尽管有些疼,她也一言不发。
差不多理顺了头发,奶奶将许泠鬓边碎发卡到耳後,摸摸许泠的脸。薄茧划过肌肤,奶奶的一滴泪也同样划过脸颊,滴落在许泠手背,滚烫灼热。
“医生说,这次不是心脏的问题了,你爷爷脑子里长了个肿瘤,压迫到神经了,恶性的,最多一年日子可活了。”
许泠没眨眼,眼眶中的泪水仍旧无法控制地决堤而下。
她扑进奶奶的怀里,冬季,许泠後背摸去濡湿一片,冷汗染了满背,奶奶就这麽把她搂在怀里,明明自己也伤心难过,却还是一下下拍着许泠背,和她说着“没事,没事,都会好的”。
这件宁愿成为噩梦的事,击垮了许泠最不愿失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