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应闻言“啧”了一声。
“外面这麽大的雨,我往哪走啊?再说了,我咖啡还没喝完呢。”
“头一次尝到这麽苦的咖啡,不得好好喝完啊?”
“……”
嘴真多。
马珂皱着眉,却也还是顺手把音乐给关了。
高潮时刻戛然而止,店里面一时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当中。
李应笑笑,又道:“关了干嘛,换首好听点的不就行了。”
“李应。”
马珂似乎忍无可忍,随手把抹布往柜台上一丢,最後斜过眉毛看他一眼,从抽屉里拿了钥匙走到玻璃门边上开了锁,自顾自走了出去,门被他反手一关,“啪嗒”一声响,整个过程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这样的情节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外面雨下的格外大,这种行为或许只能用“抽风”两个字来解释才行得通。
一直在角落里面待着,默不作声拿着扫把打扫卫生的陶知易,此刻也忍不住直起了身,眼眸淡淡的,向着一个方向望过去。
想起前几天和阿喜换班的时候他说的话,想必他口中的仙女就是这位了吧。
听说都是傍晚的时候来,陶知易是白天的班,本来还以为自己无缘见一回仙女,这下倒是见到了。
只不过阿喜究竟是怎麽认人的,人家明明是仙男呢。
那少年长的好,一头顺直的长辫子落在肩膀上,皮肤和他穿的衣服一样白,很像他高中班上那些女孩看的小说封面上会出现的人物。
他这样出神的想,李应的目光又恰好落在了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
陶知易明显怔了一怔。
无他,只是那人给了他一个天使般的笑容,跟月光一样,特别温柔。
马珂出去了一分钟又很快回来,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下巴上的胡子罕见的缩在了一起,湿哒哒往下滴着水,最後全都落在了他手里捧着的那盆桑叶牡丹里。
他先是往左瞥了一眼李应,然後飞快移开目光,又望向了陶知易,嘱咐道:“知易,把这边的地再拖一下。”
陶知易看着自己刚刚才拖过的地板,现在又重新黏满了泥土,内心是崩溃的,表情是诚恳的,点点头,道:“没问题,老板。”
他前脚刚应下,後脚就听到哪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这麽不合时宜,这里又没有旁人在,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他又忍不住侧头看过去。
“李应。”
“你笑什麽。”马珂手捧着花盆,不耐烦地开口。
原来他叫李应,陶知易心想。
李应整个人都靠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不知道的人走进来看过去还以为他是老板,闻言也只是挑了眉道:“没什麽啊,就是觉得做你的花比做你的员工好。”
他说着又端起咖啡到嘴边,状似调侃道:“一点也不以人为本啊马珂。”
场面要命的诡异。
陶知易想,原来三角形在某一个情况下也是不具有稳定性的,就譬如此刻。
他在这里工作了有半年了,当然知道自家老板脾气虽然特别大但人还是相当不错的,唯独就是不喜欢别人和他唱反调,否则一点就炸。
眼看着已经像是有了这种趋势,他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乐呵呵道:“其实我们老板对员工挺好的。”
话音刚落,李应看着他,忽然笑了。
这是他第二次对陶知易笑,把陶知易脑袋一瞬间弄得晕晕乎乎的,他心想,怎麽会有人这麽爱笑,笑起来又这麽好看。
随即那抹月光又向他招了招手。
陶知易就怔住了。
其实那一年他察言观色的能力还厉害,後来便不大行了。
可能人越是处在什麽环境下就越能发展出什麽样的本领,就像鱼一样,离了水便不会再游泳,离了寄人篱下的家,他便也再学不会察言观色。
所以那时候李应叫他,他没有立刻去动。
看得出来自家老板不大喜欢这位客人,即便他们是大学同学,但关系应该也很塑料,在工作和一个好人之间,陶知易内心充满歉意的选择了前者。
于是乎,李应一双含笑的眼睛便就这麽白白的抛开了个瞎子看,没想到是这麽个情况,他微微挑了下眉,似乎有些失望,面色淡了下来,抿完最後一口美式,终于舍得从沙发上起来,抻了腰从店门口打着伞走了。
陶知易一直对门口看着,等了好一会儿,发现人的确是没有再回来才终于确定他人是真的走了。
心里忽然怅然若失起来,握着扫把的手好像都没了力气。
他是伤心了吧,因为这里的人都不怎麽欢迎他。
再次看向一旁早就蹲在地上擦洗叶子的老板,陶知易心里忍不住叹口气,认栽的去找把铲子和那些趁人不注意早偷偷干透了的泥作斗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