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般明显的逐客令,云初只低了头:“是。”
李昀离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击脱离,很快出了房门。
云初静静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出去,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个什麽心情。
刚起床时的那种找不见人的愤怒,好像已经无隐无踪了。
她忙里抽闲也要来给他送一下衣服。
这女人在折腾打扮他这具皮囊上的兴趣,倒是丝毫未减啊。
心落回原处,云初淡淡勾了唇角,擡步出门去。
却在刚拐过檐角时,听到了一声语气冰凉的嘲讽:
“哟,小侍君,昨夜可承恩得欢喜啊?”
谁!
云初突然转头。
昨夜屏退了院内一干人,在他离开寝殿之前这院子都不会有人进来才对!
只见一个蓝衣少年,正坐在回廊尽头的墙头,高束着马尾。
他放肆地支起一条腿,看向云初的目光中满是不屑。
竟是阿肆!
“这是长公主府,你胆子也太大了。”云初看着他道。
“比不上你,”少年语气讥讽,“人人都以为你身在天牢,却不想你竟不惜卖身求荣,为了保命委身于仇敌!”
阿肆潜入府中,却并不是来叙旧的。
“那你呢?为了保命不惜隐姓埋名,还想要当仇敌的马夫?”云初平静回击。
“你!”少年不料他竟半点羞耻心也无,不禁啐他一口,“鲜廉寡耻!”
云初没想到阿肆会主动来找他,更没想到这一世两个人抖开了身份在长公主府见的第一面,竟正好是他侍寝第二日早晨。
若是以往,他次次都以惨烈收场,倒也不会让阿肆误会他承恩卖笑。偏得昨夜长公主屏退了院内人,今晨又赏了他新衣服。
他此刻领了赏出来,怎麽看都像是他在长公主府承恩邀宠。
再加上昨日匆匆一面,关于去留他竟没有帮他说一句话,一时更难以解释。
云初叹了一声,突然转换语调,诚恳道:“少将军,我在等你。”
这陡然转变的态度让阿肆眉头一皱。
少将军这个称呼,也是许久没有听过了。
云初擡头看他:“自魏都城破,我受押入楚,路上听闻少将军曾为父皇遗骨寻陵安葬起,便在等你。”
这话正戳了阿肆软肋,他看着云初,眼神复杂。
云初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你是与我一样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此话表明立场,这一世阴差阳错,以这样的姿态和阿肆相见,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取得他的信任。
阿肆停顿一瞬,疑道:“少诓我,你该在天牢,为何会在长公主府?”
被俘虏的皇子不在牢狱,却成了长公主府的侍君,这实在难以服人。
云初苦笑,卷了袖口露出手臂上的鞭痕:“怪我这具皮囊吸引了这女人,天牢虽苦寒,倒是好过长公主府的长久折磨。”
“可是少将军,我得活着。”他擡头,“魏国城破,我父兄殉国,我得活着才能复仇,折辱和践踏我都可以受着,但我要活下去。”
阿肆看着云初,没再说话,像是还在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我知道,你手里有一半的白虎令。虽然魏国都城破之後它能发挥的作用已经很小很小,但依旧可以作为号令旧部的凭证。”
云初看着他,缓缓道:“而另一半,城破之时,父皇交到了我手里。”
阿肆的目光终于动了。
他定定地看着云初,像是终于相信了他的话。
白虎令在手,他的确是为了复仇才活下去的。
墙外突然有些动静。
阿肆定定看了云初一眼,只一点头,撑着墙头翻墙跳了出去。
*
“回去了吗?”
书房,李昀离悬腕,在纸上一字一字地书写。
她在写递交皇帝的奏折,落笔极慢。
侍卫临风单膝跪在地上:“是,侍君出了门之後没多停留,已经回小院去了。”
“没问侍君。”
“那个叫阿肆的,属下等跟了一路,他歇在一间破庙,如殿下所料,有功夫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