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离握着自己的弓,用手指轻轻擦了擦弓弦。
而後起势架弓,气势如虹一箭出,直钉入城墙寸许。
“殿下。”
拾六单膝点地跪在她身後。
“低处的难民已全部转移,杨都尉来问下一步安排。”
李昀离在寒风里呼出一口白雾。
“乌戎可有传来消息?”
拾六知晓她大约是在问云侍君,可今日实在太忙碌,并没有接到什麽密信。
他摇了摇头。
李昀离嗯了一声。
“留在城中的皆老幼,让杨诩开仓放粮,守住城内。至于外面,萧将军替孤镇着九十里开外,北境军收到消息开拔,如今地势不利,天气不佳,但诸位勠力同心,孤就只占人和一条,也要与永成侯好好较量。”
拾六抱拳:“是!”
“再有。”李昀离道,“遣使者去问问永成侯,他以私兵冒充西境军围困我雍州,到底意欲何为。”
两相开战,即使表面失和,也有遣来使交互的传统。
李昀离遵循规矩,但已经能猜得到他的来意。
她让使者上来就将“以私兵冒充西境军”的帽子扣在永成侯的头上,便是想看看,谋反的罪名面前,这贺廉城到底有何说辞。
*
永成侯处。
贺廉城刚刚收到京中太後的来信,询问他在西北的行动怎麽样了,若是前方异动,她在後好先声夺人,把污水泼给李昀离。
可贺廉城来到雍州的行动并不顺利。
先是从东侧入西境的时候被疑似魏军残部截胡,又是在围堵李昀离的时候被萧临嘉破了埋伏。
私兵养的辛苦,他虽然留有馀力,但却心疼得狠。
背地里已经恨不得要将李昀离千刀万剐了。
如今收到这封信,却是不知道该怎麽回。
“你说说,先前就已经同太後娘娘说过,这长公主没有那麽好打,可太後娘娘铁了心要除掉她!实则长公主已经出嗣,手上也交了权,根本威胁不到陛下的皇位,这是造的什麽孽!”
他狠狠捶着桌案,与左右发牢骚。
他是个庸才,因着亲戚关系,太後还叫他一声姐夫,便让他成了皇亲国戚,有了不少权力。
他想要过得好,得抱紧太後这大腿。
可他并不是指挥万军的料子,能在京中耀武扬威就够了,实在是吃不了行伍之间的苦。
底下坐着的是永成侯的一个谋士,眼睛狭长,拈了拈胡须,道:“侯爷别急,眼下的那长公主虽然有了兵,但还没完全成势呢。”
贺廉城猛地一锤桌子:“不急?我能不急嘛?!”
他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来回踱着步,声音焦躁:“那长公主的兵符还是陛下给的!太後娘娘这麽不小心,竟然让陛下顺走了兵符这麽重要的东西!如今她反而是名正言顺了,我算个老几!我这些人,打得过那晋王军旧部嘛?!”
贺廉城胡子一立,瞪着崔大:“你倒是说说,我不急还能怎麽办?我是能飞到雍州城里杀了那李昀离不成?!”
崔大以谋士之身侍奉永成侯,靠的不光是圆滑。
他捏着小扇子轻轻给贺廉城扇了扇:“侯爷这不就是说到了!如今这雍州啊,恨她念安长公主的可不光是我们呀,多年前被压着打的乌戎部族,还有前几日于我们莫名交手的魏军,哪一个不是巴不得她快点死?”
崔大转了转眼,从袖中掏出一物:“再不济,不能正面除掉此人,用毒用计,也行啊~”
贺廉城定了定神,看着崔大手里的东西:“这是什麽?”
“小的听闻魏人亡国以後,不少人化作死士潜入楚国各处,这个时候,侯爷想除掉念安长公主,与不成气候的乌戎合作,不如……”
崔大没有将话说完,眼神却滴溜转了一圈,笑着循循善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