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这牢房里唯一一张褥子。
那猫不叫不闹,正窝在他怀里,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云初低垂着眉眼,安静地笑了笑。
那一瞬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也不记得身上一道道鞭伤的疼。
“嘶……”
他又压着声音皱了皱眉头。
白猫动作不小,为了护着它不翻下去,还是扯到了伤处。
几十道鞭痕一道压着一道,锐利的痛像是直接刻在了灵魂上,一痛起来便很难忍。
他实在睡不着。
易水擡手敲了敲门,粗着嗓子喊:“放饭了!”
云初闻声回头,看见了他。
他收敛了所有表情,将猫轻轻放在地上,理了理衣服站起来。
目光却是一直落在易水的脸上,甚至有些恳切。
“是……殿下让你来的吗?”
“不,是陛下。”
易水与他隔门相视,见他听到了这声不之後,情绪明显消减了下去。
“何事?”
云初重新擡头。
易水却没有立即答他,只掀开了板车上的巾布,取出了他的饭食,蹲下从牢门缝隙推了进去。
云初垂着视线看他送来的简单饭菜,只道:“我不会求死的。”
“没有毒,”易水擡头,看着他,站了起来“陛下原话是:长公主殿下心悦前魏皇子,本是为掩人耳目寻的借口,而今这借口反成了刀剑,本该断绝。但两年已过,若阿姊日久生情,反是罪过。”
云初的瞳孔微微放大:“所以?”
易水压低了声音:“朝上常陵王当中发难,太後顺坡下驴,陛下势单力薄没有办法,明日,常陵王会派人来观刑。”
说是派人来观刑,实际上是要参与审讯,拼命想要从云初口中撬出点什麽来。
所以,明日他一定不会好过。
云初的手臂上布着几道散乱的鞭痕,他抓住牢门上的锁链,问:“殿下现在怎麽样?”
“虽被禁足府上,但目前尚安。”易水扫了一眼他身上的伤,轻叹道,“侍君还是多关心关心明日吧。”
“让陛下大可放心,明日我口中一个字也撬不出来。”
易水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推向他,打开是一枚红色的小药丸。
云初皱了皱眉。
易水说:“这药若是今夜吞下去,明日会正在刑讯之时让你走得平和一些,不会感觉到疼,也不会有中毒的症状,常陵王一定不会怀疑。”
云初静静地低头看着那枚暗红色的小药丸。
突然冷冷地笑了一声。
“都想让我死麽,”他的瞳色深幽,声音冷得像是山间寒潭,带着无声无息的悲戚,“可惜,你们都没有资格。”
他站直了身体,笑着退了两步:“这世间,只有她一个人有这个资格,可她不许我死。”
易水垂眸,默默收好了药丸。
“好,既然如此,明日的事情需要告知侍君,虽然明日常陵王派人监刑,但那人也是三法司出身,熟知刑狱之事,大有可能要上手亲审,届时陛下会派我等暗卫易容隐在旁侧,为确保万无一失,若是侍君受不住刑,有任何不利殿下之言出口,我等,拼死也会杀死侍君。”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擡头,看向云初的目光带着些残忍。
“若我背叛了她,那是我应得的,”云初捏紧了拳,骨骼吱吱作响,牙齿轻啮,“但,要处决我的也应该是她!”
像是燃烧的火苗中忽然爆开一颗火星,火势瞬间吞了一旁的干草一般,云初没来由的愤怒一下子被点燃,他猛地向前两步贴上门边,一把抓住了易水的衣领。
“什麽时候,轮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