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见他不再似刚才那般执拗,李昀离瞧了他一眼,问道:“常陵王已然兵败,再无价值,值得谁强破府衙,劫囚出狱?”
云初拧眉,忽而擡眼。
“想到了?”
“我们如今打的胜仗,郑思言失去了常陵王这条线,现在最担心除了殿下乘胜追击斩草除根之外,是他自己难以在乌戎立足。”云初看着她。
乌戎与常陵王郑思言三方结盟,常陵王兵线在明,郑思言拥死士在暗,乌戎供休养生息之所,尽地主之能,看似联盟牢靠,但无论失去哪一方,对这个脆弱的三角来说都是致命的。
眼下常陵王兵败,若是乌戎反水以自保,最大的可能便是驱逐郑思言,向大楚表忠心。
郑思言要杜绝这个可能,便必定得保住常陵王,即使是逢场作戏,也要让常陵王在乌戎眼里还得力。
“困兽之斗,便难免使出浑身解数,用上所有智计,今夜劫囚,虽然仓促,但多半用足兵力。”
李昀离微微擡眼,“不可贸然出击,但想通此点,对上他们,这一仗你得去。”
云初了然,立身行礼,是大楚标准的军礼。
“云将军,听令。”
李昀离的声音清越,音落垂眸,顷刻间换上果决声线。
云初倏而擡头。
“如今的宜州兵力一分为二,刘丶孙二位将军听你调遣,我携纪将军後援,与云将军前後呼应,共击贼寇!”
这是要将清扫郑思言的责任全权交到他肩上了!
她捉拿叛党,他清缴馀孽,这是他们二人的任务,更是他二人两辈子加起来,如今要走到一起彼此心照不宣的约定。
云初稳稳沉声:“得令!”
*
宜州军营夜半点将。
牢内重犯被劫,军中整装待发。
他们刚跟着长公主打了胜仗,还没来得及大摆庆功宴,竟然被劫了囚,这可如何忍得?
一个个气血翻涌的兵等来了云将军点将,登时士气高涨。
兵贵神速,连夜便要出城。
城门前短暂送别,李昀离身穿轻甲,在马上拱手:
“此去万事小心,我等云将军的好消息。”
云初身後仅有一队人马,并未见刘孙二人,他面上沉静:“绝不辱命,最迟七日,我在乌戎迎殿下。”
李昀离将一支尾部雕着纹饰的烟筒递到了他手中,道:“这是公主府专用信烟,以此为信,一言九鼎。”
云初郑重接过信烟,在月色下转身而行。
宜州城的兵士浩浩荡荡出城,疾行追击,未有任何避讳。
纪问珣与李昀离一起站在原处,望着月色下已逐渐看不清的烟飞尘。
“这一遭劫囚来得突然,看似简单,实则恐是一场硬仗,我还以为你会亲自出马。”
李昀离唇角轻动,却是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现在是他的战场了。”
纪问珣不由称奇:“把人从刑部捞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妥协了,只是想把人留在身边罢了,现在看来,你竟然是真想扶他站稳脚,堂堂正正地拿了你驸马之位?”
李昀离望向好友,却是歪了歪头:“不然呢?”
“你还要替他兜底?”
“当然不。”李昀离轻笑一声,虽不知纪问珣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想来她应当是误会了什麽,“我并非是先认定了他这个人,才给他机会,让他拿到清缴馀孽的军功来换驸马之位。而是他先能做到赢了这一仗,才能成为念安长公主的驸马。”
纪问珣皱眉,一念之间没有听明白这二者有什麽区别,却仍免不了担心:“这一仗可不好打啊。”
“他必须做得到。”李昀离的目光坚定多了,“毕竟,这于他而言,是必经之路。”
纪问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反正常陵王所领叛军已破,即使他逃脱,他们仍可向朝廷交代。
先前军中对是否要追击乌戎仍有争议,如今反倒是借了机会发兵,领兵的还是前魏皇子,多少让人有点看热闹的心思。
虽然领兵的是云初,但他已经是李昀离的人了,且兵将都是大楚儿郎,又有刘将军和孙将军随行……
纪问珣顿了顿:“刘将军和孙将军,出了城?”
他二人不在随军之列,也不在宜州。
“军机,不可泄露。”
李昀离神秘地笑笑,心说她到现在才发现也是不容易,半开玩笑道,“纪姐姐如此不留心,在军中可该怎麽罚?”
纪问珣心思转过了一轮,目光在李昀离脸上几度徘徊,有些恍然大悟的迟钝,却是吃惊不已,连连道:“你是真全都交给他了,不打算兜底?不是,你如此信他?!”
且不说城门前云侍君就有一件没查清楚的谋逆之事,单是他前魏皇子的身份,也足以让人犹豫几分,李昀离用兵胆大,竟胆大到这一步。
李昀离一笑:“非我冒进,且云将军如何打这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