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的东西她不懂。
当然,不到十四岁的谢檀弈也不懂。
他不明白,为什麽年岁渐长後,自己只是像个寻常哥哥一样对待妹妹,母亲看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头恶心的怪物。仿佛他的每一个毛孔都流着肮脏腥臭的脓。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对妙仪不够好母亲才会如此,是以,他对妙仪加倍地好。可这样的行为却惹得母亲精神崩溃。
泪水如潮涌,谢静姝哭着扑上去拉周皇後冰凉的手,“阿娘,阿娘,瑛瑛错了,你醒醒啊,瑛瑛真的错了……”
跪的时间过长,谢檀弈硬撑着站起来,迅速命人将皇後擡进去,又让人立刻去唤太医。
见母後被擡走,谢静姝慌忙跟上前,可她年纪太小了,根本追不上,又因为用力跑得太快,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痛,好痛。
谢檀弈过来扶她,她如临大敌,连忙把人推开,“皇兄别碰我,阿娘看到会醒不过来。”
……
好在周皇後并无大碍,但自那以後,谢静姝总是有意无意地避着皇兄。她不再去东宫,甚至到了在路上碰到谢檀弈都会调头逃跑的程度。
暖日融融,春花烂漫,谢静姝没让皇兄陪着放纸鸢。
天空飞的是只粉色的花燕子,线越丢越长,花燕子也越飞越高。
不料风突然刮大,线断鸢飞。谢静姝连忙追着纸鸢跑,身後跟着一堆宫女太监。
纸鸢落到一棵花树上,谢静姝刚想命太监爬树去取,却见一清俊的小少年拿着纸鸢自锦簇团花後探出脑袋。乌黑发上全是细碎的花瓣。
“你丢的?”他问。
“是我丢的,快还给我。”谢静姝觉得此人笑得不怀好意,所以语气并不友善。
这带刺的语气似乎令少年颇为不满,他撇撇嘴道:“原来是妙仪公主。”
“你认识我?”
“不认识,猜的。”
“这也猜得出来?”
“你一身珠光宝气,好猜得很。”
这纸鸢怕是没那麽好拿了,谢静姝不耐烦地问:“你是谁?”
“吾名陆昭,字怀彰,乃柱国大将军陆霆第三子也。”
谢静姝摇摇头,“不认识。”
“那太子你总认识吧,我进宫是给他做伴读。”
谢静姝挑了挑两条灵活的眉毛,讥诮道:“哦,原来你是我哥哥的书童。”
“什麽书童?”陆昭加重语气强调,“是伴读。”
“有什麽区别?”
“区别就是……”陆昭转了转眼珠,遂笑道:“书童不敢忤逆公主,但是我敢。”
“你敢什麽?”
“喊声大哥,我就把纸鸢还你。”
“大胆!”
“是‘大哥’,不是‘大胆’,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说话间,陆昭贱兮兮地将手中纸鸢高高举起,冲着闹脾气的娇纵小公主扬了扬。
谢静姝哪里受到了这种气?当场叫了一衆宫女太监围在花树旁,抱着花树用力摇晃。
花瓣簌簌飘落,这棵树几乎快被摇成秃头。
在树枝上保持平衡相对困难,陆昭只好死死抱紧树干,“诶,你干什麽?想摔死大哥呀!”
谢静姝仰头瞪他,“哼,摔不死你!”
“再摇树就把你的纸鸢撕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停,别摇了!”谢静姝招手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