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今天。
程安然推开门,下意识先朝沙发的方向看了眼,果然见男人手里捧着本书,正漫不经心地翻着。
听见她进门的声音,他擡起视线望了过来,随即丢开书,起身走来。
“回来了?”他说着,眼神朝挂壁上的时钟瞟了瞟,旋即露出满意的神色,“今天回来得还挺早。”
程安然:“……”
虽然他表现明显了些,但程安然什麽都没说,其实她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驻外期间,他只有短短两个月的休假,可偏偏这段时间她工作特别忙,偶尔还要去外地出差,只能留他一个人在家里。
沉默了会儿,程安然视线投向餐桌,发现上面还摆着饭菜,皱眉问:“怎麽还没吃饭?”
“你说呢?当然是等你一起吃。”
顾砚书从她手中接过电脑和包,一并放在沙发上,然後拉着人走到餐桌边坐下,还不忘诉说一番委屈,“中午本就没怎麽吃饱,一直饿着肚子等你回来,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
他尾音微微下落,听上去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莫名让程安然想起小时候住在乡下时,总是跟在身後屁颠屁颠跑的那条小黄狗。每次撒娇卖乖又或是受了委屈的时候,都会发出一种奶呼呼的咕噜声,吸引她的注意。
偏偏程安然还吃这一套。
毕竟这世界上,没人能拒绝一只撒娇的小修勾!
“抱歉,这段时间有点忙,不然……”
程安然捏了捏筷子,看到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泛起控诉,不由心口一软,话没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你有没有什麽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顾砚书眸色一敛,品了品她这话,“所以,这算是补偿?”
程安然点头,嗯了声。
顾砚书眉梢微不可见地一扬。
这一刻,原本宛如死水般的胸腔开始鼓噪,嗡鸣声声入耳,哪里还记得什麽委屈,都恨不得原地插上翅膀,上天飞两圈。
但他及时按耐住了这份激动的心情,屈起手指,抵住上扬的唇角,轻咳一声,克制道:“好吧,既然你这麽说了,那就让我想想,晚点告诉你。”
程安然没听出这话里的意味深长,只觉得这人实在太好哄了,一点点补偿就能让他心情变好,顿时更加愧疚。
她默默想着,之後的一个月还是尽早回来多陪陪他,免得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在家里。
然而等晚上洗好澡吹完头发,一进房间,瞧见床上蚕丝被那鼓出来的一个包,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竟然以为他是个好哄的!
程安然脚步顿住,就这麽站在门口,朝里面连名带姓喊道:“顾砚书。”
几秒过去,床上的人面朝阳台,侧身躺着,始终未动一下,仿佛早已睡熟。
程安然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床边,果然看见他那跟扇子似的睫毛还在小幅度抖动,当即便拔高了一个音调。
“顾砚书,别给我装睡。已经很晚了,快起来,回你自己房间去。”
那人还是不动,打定主意装死。
程安然:“……”
程安然抿了抿唇,实在没了办法,只好使出杀手锏,于是微微弯腰,一把捏住他的鼻子,心里默数十个数。
……七丶八丶九……
还不等“十”数出来,那装睡的人倏地睁开了眼。
房间里光线明亮,男人神色清明,一双眸子宛如黑曜石般,透着漆黑幽邃的光,唯独不见半分困意。
程安然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你是幼稚园的三岁小孩儿麽,还玩装睡这一套。”
男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依旧不发一言。
他眼神幽深锐利,像是要一眼洞穿人心,程安然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又後知後觉意识到因为刚才弯腰,导致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接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微薄的呼吸。
她心猛地跳漏一拍,条件反射地想要後退,谁知床上的男人却忽然有了动作。
只见他翻了半个身子,仰躺在床,随後长臂一伸,抓住程安然的胳膊,拦住她後退的动作。
“你——”
程安然低头看了眼被抓住的胳膊,察觉事态走向有些危险,正欲动手掰开那恼人的爪子,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一股力道突然袭来,连带着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下跌去。
男人借着惯性,轻轻一个用力,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将人拉进了怀里。
刹那间,满室寂静。
唯有床上交叠的两道身影映照在地板上,看上去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