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九年,可不是为了等个锯嘴葫芦。
生怕再这麽继续待下去,自己会失去理智做出什麽不可控的事,顾砚书索性不再多说一个字,径直绕开她,朝走廊深处走去。
白色墙面上,两道影子擦肩而过。
被遮住的光线重新闯入视野。
听着那道脚步声渐渐远去,程安然眼底掠过一抹怅然若失。
她擡眼望向外面枝繁叶茂的梧桐树,独自站了许久,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想些什麽。
直到又有人沿着楼梯走上来,才恍然回过神。
深吸口气,整理好乱成一团的念头,确保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方才转身往回走。
……
离开不过十来分钟,再次回到会场,观衆席上已经坐满了人。
程安然见到不少熟悉的面孔。
据说他们那一届是南城一中近二十多年来,走上社会之後发展最好的,堪称前无古人後无来者。
不仅两个状元前途无量,不少尖子生也各有成就。
但场地有限,不可能所有人都邀请到位,只是特意邀请了一些校友代表。
程安然朝对面刚进门的徐恪点了点头,一擡头,发现自己旁边已经有人落座。
看到那张棱角分明的侧颜,她身形一滞,脚下不自觉停顿了两秒,而後面上神情不变,像是无事发生般,穿过人群走过去。
男人胳膊肘随意搭在扶手上,白衬衫的袖口稍稍卷起,露出一截修长匀称的小臂。
他微微低着头,正在翻看特别定制的校历手册,神色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散漫。等凑近了,才瞧见那微微隆起的眉峰,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程安然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两人不欢而散的场景,抿了抿唇。
她走到自己座位前,一声不吭地坐下。
顾砚书连眼都没擡,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纸面,不紧不慢翻到下一页。
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前後排时不时有人走过,带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唯独这里仿佛静止一般,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气氛。
程安然拿出手机,心不在焉地刷着朋友圈。
他胳膊肘搭在一侧扶手上,她担心碰到,只能微微侧着身子,尽量偏向另一侧。
“我是病毒?”
清冷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程安然愣了下:“……什麽。”
说完,对上他凉凉的眼神,无需解释,她自己就率先反应过来了,下意识否认道:“不是。”
顾砚书视线往下一瞥,带着暗示的意味,好似在说“那你离那麽远做什麽”。
程安然竟然看懂了。
无言片刻,她缓缓坐正,不再一个劲往旁边挪。
见她勉强还有点自觉,顾砚书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些,不再多言,继续看着手里的小册子。
不知是不是被这边的低气压所震慑,一直到台上典礼开始,都没什麽人过来搭话,反观其他地方,到处都能看见相互寒暄的人。
不过在人际交往方面,程安然向来是随遇而安的性子,除了工作需要之外,私下里她更喜欢一个人安静待着。
何况晚上还有个校友酒会,那才是重头戏。
趁着眼下的闲工夫,她抽空回复了几封邮件。
直到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她才擡起头,朝着门口看去。
作为当红炸子鸡,沈聿安一现身,立刻被热情的学生们团团围住,小朱跟在旁边努力维持秩序。
见情况不妙,主持人及时打开话筒,喊所有人坐回位子,这才将沈聿安从包围圈中解救出来。
成功脱身後,眼前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沈聿安擡了擡鸭舌帽,目光四下环顾一圈,最终定格在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