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立刻返回进入主卧将露台上的玻璃门关严,徐长嬴看着从主卧里走出的夏青,终于明白了这个悬在卧室门框上奇怪风铃的用处。
“你回来了。”
徐长嬴面前出现了一个从主卧门里探出头的年轻女人,她与轻轻摇曳的铃兰花一起,对着刚关上门站在玄关处的男人温柔地笑着。
叮叮的风铃声响起的下一秒,永远是柔和亲切的问候声。
啊,对呀。
徐长嬴恍然,这可是赵兰月人生里第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也是唯一拥有过的家。
尽管是那麽的短暂,那麽的简单,那麽的不伦不类,就像是两个对‘家’没什麽概念的成年人,幼稚又认真地搭建起的过家家的梦境。
夏青走到徐长嬴的面前,轻轻歪了歪头,有些关心道:“怎麽了?”
徐长嬴望着他的脸,笑了笑,“没有什麽。”
说罢,徐长嬴状似随意地将银色钥匙放回玄关处的白色鞋柜上,大步迈了出去。
咔哒一声,将门再一次锁上。
将一切无法言说的痛苦和幸福都永远锁进了这个普通的出租房里。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夏青开车,徐长嬴先给严建柏打了一个电话,简短的讲述了二人的发现,并将拍下的照片传了回去,接着,徐长嬴握着手机看了一会儿。
恰逢十字路口的红灯转绿,车窗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徐长嬴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这回响了一会儿才接通,唐攸宁欢快欣喜的声音出现在手机里:“学长!你怎麽找我?”
徐长嬴本来想直切主题,谁知话到嘴边居然转了一个弯,“你现在人在哪里?”
唐攸宁周围的声音乱糟糟的,“我现在厦门!哥你记得吗?今天是电影节,你是不是想我了?要来找我玩吗?”
“滚蛋,”徐长嬴毫不客气道,“我有事问你。”
唐攸宁那一头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几秒,大概是换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唐攸宁笑嘻嘻道,“你还能有事问我呢学长,你说吧。”
徐长嬴低头看着膝盖上的塑封袋,语气如常道:“你知道AMSC吗?”
唐攸宁突然沉默了。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徐长嬴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死死攥紧了手机,深吸一口气,“唐攸宁,你知道那是——”
“A什麽学长,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那是什麽银行缩写吗?”电话另一端唐攸宁有些纳闷地低声道,还似乎带了一些听不懂题目的心虚。
徐长嬴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AMSC。”
“好的,我听清楚了,AMSC,”唐攸宁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学长我想想。”
三秒後,唐攸宁语气更心虚了:“AMSC是什麽东西?学长,我怎麽从来没有听过。”
徐长嬴都要被他气笑了,“你名下的一个船务公司,注册地在阿根廷,全球排名前十,你不知道?”
唐攸宁“哦”了一声,随即继续欢快道:“我就说怎麽觉得有点耳熟,但是学长你知道我怎麽可能懂船务公司嘛!这肯定是家族办公室的人帮我管的吧,我记得上大学那会儿,爷爷好像是给了我一个船务公司。”
听到他这一番满不在乎又理直气壮的败家子的话,徐长嬴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你真的不记得?”
“不记得,学长你问这个公司干什麽,和你的案子有什麽关系吗?”唐攸宁很是贴心道,“要是我能帮得上忙,我现在就去干。”
“是有点,”徐长嬴语气轻松,“我想要这个公司去年年底到下个月的全部航线资料。”
“好呀,”唐攸宁很爽快,“很急?”
“很急,非常急,越快越好。”
“没问题,一小时内发给你。”唐攸宁信誓旦旦,甚至非常积极,“我现在就去找秘书,那学长我这边先挂——”
“唐攸宁,”徐长嬴再次打断了他,“我还有事问你。”
唐攸宁听到徐长嬴语气不对,不由得声音也小了些,“怎麽了学长,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徐长嬴擡起头,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面疾驰的车流,神情肃然:
“你会背洛必达法则吗?”
“洛,洛什麽?”唐攸宁在电话另一端磕磕巴巴起来,“学长,那是什麽我应该知道的书名吗?”
“没有,我开玩笑的,”徐长嬴的语气突然温柔得可怕,“你不用知道那是什麽,好孩子,现在就去让人把航线资料发给学长,我这边还忙,先挂了。”
挂断电话後许久,徐长嬴还盯着手机看,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直在安静开车的夏青突然轻声道:“放心了?”
“其实不是,”徐长嬴开始摸裤兜里的薄荷糖,“我在想如果唐攸宁真的在我面前装傻,背地里在LEBEN里当教皇,我会怎麽办。”
夏青侧过脸,看向他,“你会将他绳之于法吗?”
“啊那倒不会,”徐长嬴没翻到薄荷糖,有些惋惜地坐了回去,随即神情平静道,“我会亲手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