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徐长嬴低头思索了一下,歪了歪脑袋:“因为昨天是比赛的前一天,集训在上午就结束了,最近又是电气街街祭,酒店里都有宣传册,所以我们才会想要在离开之前去一趟。”
“你是说台场区的酒店里有秋叶原的宣传册吗?”经验丰富的AGB专员都意识到了怪异之处,肖立刻扭过头看向两个面色平常的中学生。
徐长嬴看着他,不以为然道:“对啊,每一个房间都有,而且不只是我,我的两个朋友也都想去秋叶原。”
徐长嬴只认为这是不信任自己的审问,但他并不知道他的一番话让四个AGB专员的心如坠冰窖,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瞬间蔓延在他们的身体里。
——他们不敢想象和深思,看似寻常的一切到底有多少是在那个男人的算计之中,这简直就像一张在黑暗中织成的网,猎物在坠入之时永远不知道这张网是在何时丶在何处开始布局的。
“昨天夏青确实没有和那个男人说话,”徐长嬴这时擡起头,又认真辩驳道,“我没有作假,那个人也撞到了我,我就听见他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还是中文说的,所以我听得很清楚。”
肖回过神,对着他安抚性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们的安危,之後再说。”
看着徐长嬴倔强的眼神,肖又将手中的照片递给这个过于聪慧的孩子,“你看,是这个男人吧,我们只是例行询问,如果夏青确实被盯上了,我们就更应该保护他。”
徐长嬴接过那张照片,与夏青挨在一起仔细看了起来,那上面是四五张经过放大和锐化处理的监控视频截图,确实能清楚看到一个穿着夹克带着黑色帽子的男人穿过人群故意接触两人,最後转身离开。
看着两个小孩终于安静了些,肖就转过身,与劳拉对视一眼,他们也是第一次接手与青少年相关的重大案件,不由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是我父亲的好友,也是股东,我两年前是在英国最後一次见他,”肖听见对自己充满戒备的夏青此时却悄声对着徐长嬴耐心解释着,他在心里简直哭笑不得——将十来岁的孩子拖下水,LEBEN和劳伦斯简直都疯了。
“哇这长得就不像好人,”徐长嬴毫不客气地吐槽着,“他是不是被追杀的时候看见咱们,故意过来撞你一下找存在感?扑街仔的动机是无法预测的。”
说着,徐长嬴又似乎真的在研究这人的面相,凑近照片端详起来。
“这一点我非常同意,”蓝牙耳机里的安柏认同道,仿佛不知道正在说话的小孩压根听不见自己。
劳拉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跳,她正行驶在彩虹大桥上,因为台风和恐袭的影响,道路上的车辆骤减,她的车速开得很快,她看了一眼时间,正要对肖说再联系一下接应的线人,这时徐长嬴的声音却又突然响起了——声音更大,显然是问他们二人的:
“长官,你们AGB专员是全职吗?”
她瞥了一眼後视镜里若有所思的小孩,有些疑惑道:“当然。”
徐长嬴看着那照片里男人的面庞,擡起头,眨了眨眼,问道:
“那为什麽这个刘易斯既可以当风投合夥人,又可以当AGB专员呢?”
几乎在一瞬间,不仅是劳拉,连另一辆车上的安柏二人的耳朵都嗡的一声响了。
一秒後,肖猛地回过头看向坐在後排的优性alpha,对方正握着beta的手,面容平静地看着自己,这个阅历丰富的alpha专员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颤抖道:“你为什麽会知道他是AGB专员?”
“我见他戴过橄榄叶的胸针,就像你的一样,不过那是金色的。”徐长嬴指着他的胸口,语气平淡。
一向冷静的劳拉的大脑此刻几乎一片空白,不对劲,不对劲——明明夏青的身份才是最独特的,为什麽普通背景的徐长嬴会见过劳伦斯,她立刻反驳道:“不可能,你在哪里,又在什麽时候见过他?”
坐在後排的夏青擡起脸,第一次在这个优性alpha的脸上看见冷漠的神情,他听见徐长嬴语气冰冷道:“2004年10月初,学校附近,他站在马路边突然向我搭话,戴着墨镜,笑着让我赶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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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墨镜的男人靠在门廊,炙热的日光洒在他的身上,使他与作为背景的马路好像一同虚化了起来。蓦地,墨镜男在阳光下朝前面招了招手,胸口的金色树叶胸针闪闪发光。
“快回家吧,小孩。”
徐长嬴双手拽着书包带子站在窗户後定定地望着他。
那男人露出有些无聊的表情,随後突然无厘头地笑了起来,接着徐长嬴听见他戏谑道:
“你的人生多出一个许愿机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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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回家後,就知道了我老爸死了。”徐长嬴歪了歪脑袋,看向AGB专员,语气平静道:“你们知道什麽吗?其实他应该是你们同事吧,为什麽要来大费周章问我和夏青?”
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看着面前的两个14岁孩子,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之中,双眼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现在甚至无法确认劳伦斯的目标究竟是emperor的孩子,还是这个看似普通的,命运悲惨的记者的孩子。
劳伦斯到底在干什麽,难道那个被斩首的战地记者身上还背负着其他的秘辛吗——难道徐长嬴才是他的目标,还是说这两个孩子都是?
太残忍了,肖强压住胸腔中的战栗,他呆呆的看向徐长嬴手中照片里的男人,只觉得那张他曾经无限憧憬的脸面目可憎,这个男人就像木偶剧背後潜藏在黑暗里的那只手,只顾自己喜好一般无情操纵着他人的命运。
肖张了张口,他看着两个孩子握在一起的手,“我,”他语气艰涩,擡起脸想要解释什麽,但就在下一刹那,他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厉声道:“趴下!”
徐长嬴紧捏着照片,他正强装镇定地等待面前的AGB专员回答他深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但当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麽这人神情大变,他就被夏青一把按在怀里,半秒後,一股巨响伴随着强烈的冲击力猛烈迸发在他的身後。
好在车上的所有人都系了安全带,开车的劳拉也几乎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她立刻挂挡提速,并向快车道猛打方向盘,嘴里用英文怒骂道:“安柏,你们在干什麽!是瞎了吗!”
侧视镜里显示他们的正後方不知道什麽时候出现了一辆陌生的黑色越野车,整个高速公路在一公里前後几乎就只有他们的三辆车与这辆黑色越野车。
徐长嬴被夏青强行按住头,被迫弯着腰,几乎只能够听见被冲击力震颤的胸腔里心脏疯狂的跳动声,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就又听见了几声划破天际的枪响和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黑色的车此时追上了劳拉,两辆车并行着,对方副驾驶的车窗摇了下来,劳拉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拿着枪,神色冰冷地扭过头看向对方。
“看来A计划果然行不通呢,”徐长嬴在一片混乱中突然听见了一个不着调的成年男人的声音,他擡起眼,正好对上一双蓝色眼睛。
“hello,小警探们,”男人眼睛一瞥就与徐长嬴对视了起来,他在车窗里笑着比了一个致意手势,“事态紧急我就先忙了,之後有机会再见。”
话音刚落,他所在的黑车突然减速并迅速掉头,徐长嬴和夏青悄悄探出头从有些碎裂的後挡风玻璃往外看,只见之前故意追尾他们的黑色越野车胎刚刚被打爆了,此刻蓝眼睛他们正折返回去追捕其中的罪犯。
刚看了一眼,他们就又听见警笛声从一旁呼啸而过——之前开在他们前面的警车也拉着警报掉头支援蓝眼睛去了。
“该死——”开着车的劳拉突然暴怒,将两个孩子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只见她一边踩油门一边用英语疯狂骂着,“安柏这个贱人又去抢功了,他肯定不会等我们回来就开始行动!”
“那也没办法,”肖低声又小心翼翼劝道,“毕竟事态紧急。”
就在这时,後方远远的传来激烈的枪声,徐长嬴抱着夏青,一脸震惊地看着坐在驾驶座上嫉妒愤恨的女性alpha——那活计原来是美差吗?AGB的职场都这麽残酷吗?
“长官,”识时务的徐长嬴迅速改变了态度,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毕恭毕敬问道:“B计划是什麽?”
“换安全屋。”劳拉一脸郁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