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受冲击波影响而闪烁的灯光中,徐长嬴感觉一个冰冷的枪口突然抵在了他的脑门上,随即他整个人就被一股粗暴的力气拽了起来,几乎要将他拖离地面。
“放开他!”夏青怒吼的声音响起。
下一瞬,脑袋仍然嗡嗡作响的赵洋只觉得自己被强行拖入了极优性alpha的信息素压制之中,瞬间陷入了窒息般的痛苦,直到他身侧的蔡司脸色苍白地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才勉强将他和范伦丁拖出来。
然而,也正是在这时,赵洋才意识到那股强悍的丶带有绝对威慑力和愤怒情绪的信息素覆盖的是整个宽阔的会客厅,就连在房间深处的贾里德等人也脸色铁青,喉管里发出了痛苦的咯吱的声音。
徐长嬴在被抓住的那瞬间,脑袋昏昏沉沉地无法做出反应,他只觉得自己骨折的肋骨和手臂发出了尖锐的疼痛,紧接着他就感觉到夏青扑上来搂住了他,下一秒伴随着夏青的怒喝声,那个拖拽他的手骤然松开,抵着他脑袋的手枪也掉落在地板上。
一张白人面孔的黑西装雇佣兵痛苦地半跪在徐长嬴身侧,双手紧紧扼住自己的脖子,近距离承受极优性alpha的信息素压迫让他産生了更加剧烈的机械性窒息的症状。
然而,这个房间里并不是只有徐长嬴这个beta不受信息素压迫影响,还有一种人——同样无法感知到信息素的基因缺陷优性alpha。
被夏青护在怀里的徐长嬴擡起眼,就看见了尤金那双闪烁着森冷光亮的眼睛,下一秒,“砰”的两声枪响,血色就在beta的眼前迸溅开来,原本搂住他的手无力地滑落了下去。
信息素压迫骤然消失,藏身在房间左侧沙发後的劳拉心脏瞬间漏跳一拍,紧接着她就听见了徐长嬴颤抖的声音:“夏青?”
一发子弹打在穿着战术防弹背心的夏青後背,第二发子弹则直接洞穿了他的肩膀,鲜血瞬间就将极优性alpha的半边身子染成了血红一片。
徐长嬴浑身哆嗦着根本站不起来,他疯狂地想要扑在夏青的身上,然而这时已经有第二个雇佣兵赶上前狠狠地钳制住了他,尤金的手也宛若铁箍一样扯住他的肩膀就要将他拽起来。
而将徐长嬴重新拖离地面後,尤金等人才看见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仍然死死攥着beta的衣角。
“别碰他。”夏青擡起没有血色的脸,用英语一字一句道。
尤金望着血泊中的极优性alpha眼中闪过一抹惊恐,就在他下意识想要再补上一枪时,他看到了协助钳制住徐长嬴的亚裔雇佣兵,于是不由得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提比略,最後还是改为用枪托狠狠砸开了夏青的手。
当震爆弹的馀威消失後,房间里再度恢复了对峙状态,枪声也消失了。
在已经布满危险蛛网状裂纹的水族箱前,尤金与两个黑西装雇佣兵一同控制住了徐长嬴,并将枪口对准了这个“假尼禄”的太阳穴。
显然,走投无路的屋大维想到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就是“假尼禄”,虽然他们现在对于基路伯这一系列的行为动机仍不理解,但他们还是能敏锐感觉到徐长嬴对于基路伯和弥赛亚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所以只能破釜沉舟地赌上一丝生机。
被挟持着的徐长嬴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双目赤红地望着被血染透了半边衬衫袖子的夏青,嘴唇颤抖着根本说不出话,而後者则靠在沙发後,脸色苍白地望着他艰难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经过一场恶战,整个舱室里的SEL雇佣兵与蒙面士兵的人数已经基本一致,然而两者的状态则天差地别,那些被SEL贵族们尽心挑选的亡命之徒虽然手里拿着武器,但看着三米开外,穿着迷彩作战服的蒙面队伍,眼中都浮现出了无法掩饰的恐惧与懦弱。
这些蒙面士兵都从掩体里走了出来,为首的高大士兵并没有说话,只是将冲锋枪口对准尤金的眉心。
看着这群杀戮武器真的因为挟持beta停了下来,藏身在沙发後的考伯特眼中满是狂喜,他厉声道:“基路伯在哪儿!我要和他说话!”
然而士兵们依旧沉默着一动不动,覆面下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屋大维派系,宛若看着一群死人,这让整个房间里的SEL成员内心瞬间生出一股寒意。
劳拉擡起头,看见距离她只有三步之遥的尤金将枪口又抵了抵beta的太阳穴,硬着头皮对着士兵们低吼道:“听到没有!”
房间依然陷入一片令人难以忍耐的寂静之中,那些士兵们依旧是冷冷地盯着他们,每个人身上也都溅满了鲜血,给人一种下一秒他们就会暴起再度开始屠杀的可怕错觉。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当SEL贵族脸上缓缓爬上了深深的恐惧的那一刻——
手机响了。
房间里衆人的神经紧绷到极点,只是一道来电铃声就让他们浑身一震,直到尤金闻声惊慌地转过脸,才看见声音来自于不远处摔在一堆玻璃渣里的卫星手机,正是存着尼禄账户的那一个。
为什麽会有人来电——考伯特等人布满恐惧的脸上几乎都写着这句话。
然而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两秒後,那个正在震动的卫星手机就突然自动接通了。
所有人都僵住了,只有徐长嬴怔了一瞬随即意识到发生了什麽——这一幕简直与他在阿布扎比酒店房间里遇到的一模一样。
考伯特等人几乎是大气也不敢喘,直到足足过去了半分钟,考伯特才在一片死寂中咬牙颤声道:“是谁?”
“不是你要找我吗?”
一个说着英文的男人声音从手机里出现,口音标准,嗓音低沉,“屋大维。”
话音未落,徐长嬴的眼睫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并不是变声器处理过的弥赛亚声音。
听到扬声器里的男人缓缓叫出了考伯特的代号,所有人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居然全都在那个基路伯的掌控之中,不仅尤金等SEL贵族的脸上浮现出後知後觉的绝望,就连蔡司与赵洋都露出了一丝愕然。
考伯特脸色灰败道:“你什麽时候上的船?”
基路伯淡声道:“你现在问这个问题有什麽意义?我记得巴比伦法则里写的很清楚——‘不可欺瞒弥赛亚,他无处不在’,难道你忘了?”
听着电话另一端男人风轻云淡但暗含威慑的话语,考伯特几乎要跪坐在地板上,直到看到父亲贾里德望着自己的眼神,他才强撑着开口道:“我们自愿放弃SEL的一切,无论是税金,账户,运输网络,还是第三代伊甸园,弥赛亚想要什麽都可以——”
考伯特强压住心头的恐惧,颤抖地提出自己的交易条件:“只要你今天放我们离开。”
在这一刻,赵洋望着面无表情丶持枪突然闯入会客厅里的蒙面士兵们,真切地明白了夏青之前所说的人类群体中唯一“平等”的东西就是死亡。
就算再权力滔天,拥有难以估计的财富,在被枪口指在脑门的这一秒,这些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们也与路边的乞丐,战场上的下等士兵没有区别。
屋大维的话语落下,满是狼藉的舱室再度安静了下来,考伯特和贾里德死死盯着几步之外的迷彩服士兵,直到黑色的绝望开始在人群中缓慢蔓延之时,基路伯的声音才终于响起了: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