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司也接过B队成员抛来的耳麦,他立刻斩钉截铁道:“我和范伦丁去找赵洋,塞缪尔你们带着艾德蒙先去救生甲板。”
劳拉道:“我也只要两个人,汇报给安柏他们吧。”
不过三十秒,站在楼梯上的精英专员们就迅速安排好了下面的行动,话音落下,蔡司就一边戴上耳麦一边向下走去。
然而只走了一步,他就停了下来。
蔡司擡起头,看见被自己拽着的beta停在了光与暗交接处。
过去的几十分钟犹如一场可怖的噩梦,以至于蔡司内心已经隐约感知到了某种危机,所以他故意没有和徐长嬴说话,只是强硬地拽着beta的手和自己一起逃跑。
但果然,蔡司明白,有些事情根本无法逃避过去。
“我就不去了。”
徐长嬴就这样身形单薄地站在楼梯口的光里,衬衫上与身上的血迹一起被水流冲淡了许多,露出了一张苍白如纸的干净面孔。
刚刚疲于奔命,站在楼梯下方的塞缪尔等一行B队专员实际上并不清楚海景会客厅里究竟发生了什麽,他们只来得及知道第三支队伍是基路伯的人,与原有的永生会的emperor们发生了火并。
至于为什麽刚刚为什麽没有营救拉尔夫教授,或者说,为什麽拉尔夫教授没有和他们一起离开,塞缪尔等人都来不及细问,他们只是察觉到劳拉与蔡司的沉默背後藏着某种更可怕的真相。
徐长嬴站在蔡司的逆光处,因此蔡司只能看清beta的脸庞轮廓,却看不太清这人眼中的具体情绪,只是听见他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要回去。”
蔡司只觉得胸口一滞,他紧紧攥住徐长嬴的手,咬牙道:“你回去能做什麽?别自以为是了。”
“我不能让他留在那里。”徐长嬴的手冷得犹如一块握不住的冰,尽管蔡司抓得很紧,但他的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蒙上了一层绝望。
徐长嬴望着他的眼睛:“我必须要回去的,蔡司。”
空气中还回荡着刺耳的警笛声和警报声,脚下的钢铁楼梯伴随着微不可查的重心变换而发出可疑的咯吱声,一切都预示着命运的容错率正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的流逝而飞速下降。
蔡司选择收紧手中的力度,愠怒道:“你是蠢货吗?你回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还会让我们的营救行动彻底失败,我凭什麽让你回去!你以为我们抽出宝贵的人力是来看你送死的吗!”
徐长嬴与蔡司说的都是中文,而塞缪尔B队里的许多队员都是北美和欧洲专员,并不熟悉中文,因此只能一脸茫然和紧张地看着这对着名的死对头警督爆发着争执,只是罕见的是beta警督第一次彻底落于下风。
徐长嬴道:“对不起,我——”
“这世界上的所有对不起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蔡司愤怒地打断了徐长嬴对自己说的第一个道歉,他怒声道:“现在你能够弥补我们损失的做法只有下来,然後跟着塞缪尔一起去救生甲板,你以为你还是随心所欲的beta警督吗?你别忘了你现在他妈的只是一个犯罪嫌疑人!”
在最後的生死时刻,北美分局的优性alpha警督终于对最讨厌的beta警督骂出了顺畅的中文脏话,然而徐长嬴这个锱铢必较的小人这次却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後定定看着他,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你——”蔡司眼眶滚烫地正要再说什麽,但劳拉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劳拉低声道:“我们走吧,艾德蒙已经想好了。”
蔡司的喉咙被哽住了,他只觉得脸庞仿佛都麻木了,在徐长嬴抽走右手的时候胸腔里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绝望,他突然发现他还有很多话要说,比如他觉得应该是他说对不起,如果不是他的懦弱让徐长嬴失去了腺体,说不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又比如,他也知道徐长嬴无法说出口的那个秘密是什麽,因为他一直都在注视着他,所以才会知道是什麽让他会那麽痛苦。
但最终还是来不及说出口。
蔡司看见徐长嬴在尖锐的警笛声中走了下来,接过了劳拉递来的手枪,最後回过头望了他一眼,然後轻声说了一句“多谢了”。
“赵洋就拜托你们了。”
看着那人头也不回的背影,蔡司颤抖地攥紧了已经空无一物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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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甲板的单向电梯是唯一一个直达emperor专属停机坪的竖向通道,就在电梯门刚合上後,赵洋就感觉到拽着自己的力气突然消失,他转头看去才发现挟持着自己的黑西装雇佣兵在刚刚已经中枪,此刻正无力地顺着电梯箱壁倒在了地上。
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了电梯的金色镜面,赵洋僵立在昏黄的顶灯下,在那血色的镜子中看见了自己惊愕的眼睛,以及林殊华冷若冰霜的脸庞。
电梯里只剩下了他与林殊华,以及林殊华仅剩的一个心腹,就连顾铭泽也在刚刚可怖的火并中死亡,但提比略本人还活着已经比屋大维阵营强上了一万倍。
就在赵洋还没有缓过神的时候,鎏金电梯门就再度开啓了,林殊华与另一个黑西装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直接走了出去,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身後的电梯里还有一个死人和活人。
赵洋低头看了一眼那个眼睛还未闭上的尸体,又仓惶地看了一眼走在漆黑通道里的两人,咬牙就快步跟了上去。
通道很狭窄,在黑暗中赵洋感觉很像机场的廊桥,因为鞋子踩在地板的声音很明显是金属的质感,而前面的两人头也不回,感觉也并不在意自己跟着他们。
大约只走了十几米,赵洋的眼前就出现了光亮,随即下一秒,一股冷冽的海风就迎面吹了上来。
正是13层甲板的专属直升机停机坪,因为边界灯和瞄准点灯的电力系统都是独立的,所以在断电的游轮上,停机坪的甲板反而成为了最显眼的存在。
赵洋看见林殊华走在他的前面,在踏出通道的那一刻,海风吹开了他的西装下摆,他就这样在通道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前面的黑西装手下站在不远处甲板上冲他点了点头,林殊华才再度迈开步子。
赵洋再也按耐不住胸口的情绪,他大声叫了一句“林殊华”就直接阔步向前冲了过去。
只是话音刚落,就在赵洋三步并两步也要赶到通道口前的那一刻,游轮再度出现了那股诡异的震动,甚至连廊桥也发出了可怕的吱呀声,比之前更加强烈的摇晃感让赵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等到赵洋好不容易站稳後,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通道口,并也在这一刻看清了整个停机坪的惨状——显然这里也发生过了枪战。
强光照射下的两架SikorskyS-92依旧正常停在停机坪上,但在附近的甲板上则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永生会的雇佣兵,足足有20人,赵洋能够认出这些应该还都是屋大维的手下。
13层甲板通往这里的舱门大敞着,因为断电只能看到里面漆黑一片,但想来里面一路上也应该是被基路伯的人清理掉的雇佣兵尸体。
整个甲板上安静的可怕,林殊华站在被强光照射的停机坪圈外,看着仅剩的心腹在两架直升机上爬上爬下检查着飞机的状况。
“林殊华!”赵洋看着无动于衷的男人,一股无言的怒火在他的胸口猛地烧了起来,他跨过血泊中的尸体,冲上前一把揪住了林殊华的领子,厉声道:“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探照灯的强光打在林殊华的脸上,让那张本就白皙冷峻的脸庞更加冷硬,林殊华手中握着枪,冷冷地盯着赵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但我觉得你现在最好松手。”
然而赵洋却收紧了手中的力度,他看着林殊华近在咫尺的眼睛,怒声道:“你为什麽要当提比略!你他妈的明明什麽都有,你一直活得高高在上的犯什麽贱?你就一定要去当林光霁那样没人性的畜生吗!”
“放手,”林殊华用力掰开他的手,语气森冷道:“你没有资格这麽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