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褪去後,透明如玻璃罐,罐中杂乱的心思被他一览无遗。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恐惧的,更令人害怕的是,
我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选择,是否都会留下他的手笔?
……
……
“对不起,小葵,爸爸做了很过分的事,希望你能原谅爸爸。”
他很少向我正式的低头道歉,本来看到年少的他拖着瘦弱的身体向我低头我就有些心疼了。
但想到了我那个被他掐死的未来,决定还是要批评他一下。
“你到底在不安什麽呢,父亲?”我也很久没有正式称呼他了,上次这麽称呼还是他当首领,运筹帷幄蹂躏他人命运的独裁者的时候。
“难道是我加入港黑的未来太过凄惨,让你不得不亲手干涉吗?”
他人都说,港黑的太宰治能言善辩的本领独具一格,但此刻他没有任何的解释,或许他做不到此刻对我进行错事上的辩解而让他罪减一等的行为。
我猜测,他是想让我对他失望,害怕,然後再说出伤人心的话来,这样才算是对他的惩罚。
但我不会那麽做的,十六年来,我从来没这麽做,以後也不会做伤害他的事。
一个伤痕累累丶无所依靠的灵魂愿意尽着最大的责任给予最好的庇护给一个更弱小的生命,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最终,父亲依旧沉默,我也不愿过度苛责,缓缓抱住了年少的他。
当我完完全全抱住他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他的身形比我还要瘦削。
…他到底怎麽长大的呢?
现在年轻的稚嫩的他到底要经历多久的蜕变才变成我认知里最好的父亲的呢?
我身为他的女儿的这些年,到底有没有抚慰他的内心呢?
我的一滴泪缓缓划过脸颊,沾湿了他的肩膀。
明明我是想拥抱安慰他,可双方的位置都倒错了。
父亲回抱着我,轻拍我的肩安慰我,
“小葵,爸爸一直感谢你的到来,一直都是。”
我伏在他怀里无声哭泣,该死的老爸,不要再看透我的心了。
……
……
“还记得这里是哪里吗?”
我和老爸无声的沉默後,他带着我来到了我记忆里最初的小巷。
“我当然记得,”因为哭过的关系,嗓子有些嘶哑,“这里是你带我离开港黑时去的第一个地方。”
Lupin酒吧。
也是我第一次见织田作之助的地方。
趁着夜色正浓,他带我潜进了地下,酒吧的酒保朝我微笑示意,优雅的擦拭酒杯,在这里,仿佛时间都是停滞的。
当时与织田作叔叔的相见,简直充满了硝烟的味道,所以我才会对此地印象深刻。
老爸朝老板要了一份威士忌和一瓶甜牛乳,随後逐渐告知关于十二年前的细节。
“那个时候,织田作根本不相信我离开港黑了,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设身处地地想,我也觉得那封黑色求职推荐函是个圈套,”老爸笑着说,
“所以他拿枪对着我的时候,我也没有泄气。”
我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手背,他立即反握住了,没有松开,像在握小孩的手,他将我的手全包在了他的手心里。
“然後呢,你就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了,把织田作吓了一跳,差点把枪口对着你,让我心脏都揪了一下”,他的记忆力一直很好,细枝末节永远在他的大脑里,无法抹去。
“你说,‘叔叔,不要打我爸爸,爸爸已经被枪打过好多次了,你要打就打我吧,’”
那时我年龄太小,不知道枪是什麽东西,不知道枪口对着人开枪会死人,因为父亲那四年被枪口对准的次数太多,而他很少受伤,所以我一直以为只是起到了受伤的作用。
我也是清晰记着的,我小小的身子,伏在父亲的胸口,如果织田作真的会开枪,那麽也只会伤害我的身体。
但织田作不是会向小孩子开枪的人,他永远都不是,所以,他选择相信我,相信我这个单纯孩子,只会选择对我好的大人。
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太宰治,谁会对我最好呢?
“正因为你的选择,我才活在了这个世界上,小葵,否则,织田作不会相信我,那麽我还不如直接从港黑顶楼跳下去呢。”
不要再说了啊,不要再说了啊。
再说下去,我会舍不得离开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