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融融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被许云清交代过的宫人终于想起来还要给将军搬把椅子,将军今日没有站着,而是坐在藤椅里阖目养神。
他的脚边铜炉燃着驱寒的艾草,正跟着青烟在日光下荡漾起袅袅浮沉。
艾草是许云清开的,由他亲自检查後才给将军用上,暖身的同时还能活血,就是味道有些过分刺激了。将军被这艾熏得晕晕乎乎,他瞧见许云清,直起身:“怎麽了?”
许云清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安庆宫,他不是来问这个自己已经清楚了答案的问题的,他只是,太惊慌了。
在许云清相通之後,他忽得就明白了容奕当初见他的时候,交给他那块玉佩的分量。
一个瞎子,又被困在深宫中,母不怜父不佑,倘若此时再传来有关于他身世的传闻,他的境况只会更加糟糕。
倘若许云清拿了他的玉佩,转而就投太子呢?若他窥破了玉佩的秘密,又将之公之于衆呢?
还是说,容奕其实也希望这样。
回想起容奕交给他玉佩那日容奕脸上的戏谑笑容,还有那满不在乎的讥嘲语气。
莫名的,许云清的心揪了一下。
许云清稳住心神,询问已经察觉不对想要起身的将军:“将军可有想要做的,我可以帮忙?”
将军思量许久,还真想到一件,他犹犹豫豫道:“再过几日是阿姐诞辰,倘若你有空闲,就帮我去阿姐曾呆过的长春宫看看吧。”
八十五
许云清知道了容奕的秘密,他万分惊讶,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三皇子想过要拉拢自己,二皇子想拉拢自己,只有容奕,容奕始终都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在自己懵懂无知还想与他交好的时候,他甚至主动与许云清划清了距离,然後像个幽灵一样偷偷摸摸在背後帮助自己。
许云清与容奕相识时间短暂,他根本想不通容奕为何要待自己这般好。许云清甚至因为他待自己太好,一度産生过他其实是暗恋自己的念头……当然只是在开玩笑。
不过许云清很清楚,这是一份非常珍贵的心意。
容奕做事素来如此,他给自己买宅子,却要假借三皇子的名头;他用一个荒唐的借口将玉佩交给自己,这样许云清哪怕日後发觉了这是怎样一个重要的东西,也可以假装不知,容奕给他留下了可以背叛他的馀地。
许云清甚至能明白容奕的想法,容奕想让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让他收下他的全部好意,还要与他保持距离。
自己享受了容奕带给他的好处,还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容奕简直是太会为他考虑了。
许云清要这样选择吗?
*
许云清站在慈宁宫前砰砰砰。
“容奕!你有本事做这种事,你有本事就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半晌後,慈宁宫的门终于打开了。
承影很惊讶:“主子交代过,今日只许见一个时辰。”
见个屁。
许云清自承影胳膊下一扭,直接旋身自他身旁闯了进去。
承影慌忙就要阻拦:“诶,你怎麽那麽急,现在不行啊!”
许云清来了好几次,已经快把慈宁殿的地形摸熟了,他循着声音轻车熟路闯入某处房间。
许云清一把推开屏风,目光坚定看向容奕,勉强压抑住自己剧烈的心跳和激动的声音:“将军说过几日是贤妃娘娘的诞辰,想让我去看看贤妃娘娘。”
倘若这是一份珍而重之的心意,那他也不该偷摸收下。
小太医的行事作风,从来都坦坦荡荡。
容奕擡起头。
他如今眼上并没有带他那素来用来蒙眼的绢布,实际上,容奕现在什麽都没有穿。
雾气氤氲间,纤长的睫羽自眼窝处打下浅薄阴影,有水珠缓缓滑落,自他锁骨红痣处一路往下,一直落到了更加隐秘的地方。
许云清默默转头。
容奕他……
容奕他在洗澡哇。
许云清谴责地看了眼追过来的承影,尝试给自己的行为挽尊:“你怎麽不早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