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和魔鬼签订了契约,代价极有可能是自己纯洁的□□和不那麽纯洁的内心。许云清怀着一种沉重的心情来到了安庆宫,一边诊治一边思索玉佩的用途。
身为太医,许云清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将军脱离这个会让伤口恶化的有毒环境里,但容奕给他这个玉佩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既然和环境无关,那就和心结本身有关系了。
自许云清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他见识过诸位皇子。三皇子恶劣,二皇子端肃,容奕却是其中最神秘的一个。
无论是他的出现,他掩藏的个性,衆人提及他名字之时的避之不及,还是他与将军之间,那种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容奕说,若他选择将玉佩给将军,他将会陷入危险,卷进一个了不得的秘密里。
这其中……也包括容奕的秘密吗?
握着玉佩的掌心似乎颤了一下,许云清转过眼,看着正熟睡的将军。
香炉中点着凝神香料,青烟四散,让安庆宫总是烟熏火燎。将军躺在塌上,眉头拧得很紧,或许是因为伤口的疼痛,又或许,是又陷入了梦魇中。
自听闻翟老将军的流言之後,将军就一直是这副状态。
形销骨立,状如枯槁,整个人毫无生机,许云清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一点一点的灰败下去。
内疚早已压垮了他的骨头,从前那些意气风发潇洒畅快,早就埋没在了时间的洪流里,只能在隐约的角落,透出其残留的印记。
这样很不好。
前胸的贯穿伤还在往外渗血,甚至染红了纱布,看起来格外恐怖,但那并不是将军最显眼的伤痕,将军的前胸还有一道很重的伤疤,像是刀伤,自左胸一路划到腰部,可见当时惊险。
这具身躯满目疮痍,是将军从前驰骋沙场时留下来印记。在原着里却只是说将军身躯不如女子柔婉妩媚,不过身为男同的狗皇帝却极为满意,其见到将军身上的疮疤,爱不释手甚为欢喜。
这本文是那种市面上常见的前期猛猛虐受,後期火葬场只有一集的癫文。类似于这种恶心人的桥段数不胜数,若非看涩涩无需带脑子,许云清压根看不完这一本。
狗皇帝不做人的作风几乎贯彻了整个剧情,要在极後期的时候才会悔改。
更何况将军和老皇帝中间间隔了那麽多纠葛在原文里都没有交代清楚,以至于将军後期的百依百顺,比起心意相通,更像是被夺舍了。
可能是作者烂尾了吧。
将军尚未清醒,还要趁着机会给将军换药,许云清放弃纠结,开始着手整理绷带。
血腥味浓郁,混杂在许云清的鼻尖,他感觉自己又嗅闻到了股繁复的香气,可见前几日在手术时闻到的味道并不是他的错觉。
许云清慢慢寻找到了香气的来源,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打翻了香炉,愣愣注视着地上的残渣。
他感受到一阵毛骨悚然,只觉得背後的毛都炸了起来。
无忧。
他知道後期将军为何会顺从了。
*
“怎麽了?”响动惊扰了将军,将军缓缓睁开眼睛,他瞥见许云清,眼眸里病怏怏的,显得并不是很有精神。他最近一直这样,就算稍有清醒,也会很容易便沉睡过去。
许云清毫不犹豫将玉佩放在了将军的掌心。
能活一天是一天,至于窥探秘密的危险——有那个天天嘴上挂着诛太医九族还点忘忧的狗皇帝在,难道他现在就安全了吗?
更何况以许云清这个三好青年的朴素价值观做判断,将军是好人是病患,病患应当被治愈,而好人就没有该去死的道理。
将军手上突兀多了点重量,他不明白地看向掌心,这一眼,他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东西。
将军瞳眸巨颤,他盯着手中玉佩,也不知怎得爆发出了一阵力气,死攥住了许云清的手腕:“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手腕被拽得生疼,许云清耐心安抚:“你给了我小马驹,我和大皇子换了这玉佩给你。”
知道将军被关在安庆宫里,顾及没有人和他讲解宫里这些皇子妃嫔,许云清还耐心做了解释:“大皇子名为容奕,和二皇子容宣一样,都是皇後所出。为人……为人雪中送炭,非常热心。”
为了不让将军担心内疚,许云清撇去容奕的强盗行径还有後来的勒索行为,为了合理化自己的交换,甚至还给他开了个美化滤镜。
“这是阿姐的物件,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我一时情切,有些失态。”将军的眼泪落了下来,他手中死死攥着那块玉佩,看向许云清的眼睛却亮晶晶的,有种手足无措的欢喜,“谢谢丶谢谢你。”
“没关系啊。”许云清笑容和煦,“我是你的太医,这都是我该做的。”
“你哄我开心,你也不要…伤心。”
太阳自窗边洒在了许云清的身上,黑亮的眼睛笑眼弯弯,落在将军的眼中比窗外骄阳还要耀眼,又或者说,他本身就是暖融融的光。
这个世界上,怎麽会有那麽好的小太医啊。
*
将军自从得了玉佩,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他开始主动喝药,配合治疗,就连见皇帝都有了好脸。
皇帝自是喜悦,开始大肆赏赐,其中安庆宫这些宫女太监被赏得最多,衆人实打实收了赏银,对将军的怨气也消弭不少。
许云清松了口气,他最近一门心思扑在治愈将军这一桩事上,以至于他忘记了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夙夜诊治,待将军痊愈那日,他擦着额前汗珠,有种农民伯伯丰收的欢欣。
直到有一天。
他替将军换好药,又哄着将军睡了下去,看见了将军睡着时手中还攥着那枚眼熟的玉佩。
许云清想起来了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东西。
许云清不笑了。
那哪里是玉佩,那分明是自己的卖身契啊。